九世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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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朝堂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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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九世寒
作者:
雪落卿
本章字数:
6658
更新时间:
2025-06-21

宣政殿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关于立储的议题,再次被摆上了台面。

这一次,争论的激烈程度远超以往。

“陛下!大皇子乃嫡长子,行事虽有微瑕,然勤勉克己,当以稳固国本为要。”太傅为首的老臣们慷慨陈词,引经据典,力保慕容昊。

“太傅此言差矣!江南赈灾迟缓,北伐寸功未立,岂是微瑕?此乃关乎黎民生死、国朝安危。三殿下慕容翎,沉稳干练,于国难之际挺身而出,调度有方,实乃明君之相。储君之位,当以德才为先!”兵部侍郎等实干派官员针锋相对,力挺睿亲王。

“六殿下慕容绝,勇冠三军,威震边陲。北狄俯首,戍族归心,皆赖其赫赫武功!值此多事之秋,正需此等雄主定鼎乾坤。”一些年轻的勋贵和武将则高声为勇毅郡王造势。

“诸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然储君之位关乎社稷传承,陛下圣心独断,自有明鉴!”也有圆滑之辈,将皮球踢回给皇帝。

各方势力唇枪舌剑,引经据典,甚至互相攻讦,将朝堂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皇帝高坐龙椅,脸色沉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身体每况愈下,立储迫在眉睫,但眼前的局面,却让他更加心烦意乱,难以抉择。

争论声浪越来越高,眼看就要失控。

“够了!”皇帝终于忍不住,一拍龙案,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落在了那身姿挺拔的玄色身影上。

“帝师。”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和疲惫,“众卿争执不下,储君之位关乎国本,不可久悬。卿乃帝师,参赞机要,洞察秋毫。依卿之见,诸皇子公主中,何人堪当大任?”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云九身上。

殿内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

慕容昊屏住呼吸,慕容翎目光沉静,其他皇子公主的心腹也无不竖起耳朵。

帝师一言,可定乾坤!

萧云九缓缓出列,神色平静无波,如同深潭。

他对着皇帝微微一揖,声音清朗沉稳,清晰地响彻大殿:“陛下,立储乃国之重器,当慎之又慎。诸皇子公主,皆陛下龙子凤女,各有所长,亦有所短。臣观太子殿下,仁厚守成,名分早定;睿亲王沉稳干练,务实有为;勇毅郡王勇武刚烈,国之柱石;其余殿下,亦各有风采。”

这番评价,看似公允,实则滴水不漏,等于什么都没说。既未明确支持谁,也未否定谁。

群臣面面相觑,皇帝也微微蹙眉。

萧云九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份量、“然,立储之选,除才德品性外,亦需审时度势,顾全大局。臣有一言,望陛下与诸公明鉴。”

他目光缓缓扫过殿中几位皇子公主的代表,最终落在皇帝身上:“长公主殿下慕容星,自江南抗疫至北伐随军,与臣同历生死,其仁心坚韧,陛下与朝野共睹。然殿弱,身怀六甲,更因昔日寒毒所累,需静心休养,实无心亦无力,参与储位之争。”

他特意强调了“身怀六甲”和“无心亦无力”,声音清晰无比。

“臣恳请陛下,”萧云九微微躬身,姿态恭敬,话语却如金石坠地,“体恤长公主殿下之艰辛。储位之争,波谲云诡,殿下需远离纷扰,安心养胎。若再有无关人等,以探病、关怀之名,行试探之举,影响殿下凤体安康及皇嗣安稳。臣身为帝师,亦为殿下之夫,恐难再坐视不理。届时,若有僭越失礼之处,还望陛下与诸公海涵。”

最后几句,语气陡然转冷,虽未言明,但那“无关人等”和“僭越失礼”的警告,如同冰冷的刀锋,悬在了所有试图通过慕容星做文章的皇子公主及其党羽头上。

大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几度。

皇帝深深地看了萧云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理解,也有对这位帝师护妻决心的忌惮。

他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帝师所言,朕知道了。星儿身体要紧,确需静养。传朕旨意,非朕特许,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扰长公主休养!”

“至于储君人选…”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容朕…再想想。退朝!”

一场轰轰烈烈的朝堂争论,在帝师萧云九看似中立、实则强势的护妻宣言下,被暂时按下了暂停键。

储位之争,陷入了更深的僵局。帝师的态度己然明确:慕容星是禁区,谁敢碰,就要承受他的雷霆之怒!

萧云九在朝堂上的警告,如同一道无形的结界,暂时将帝师府隔绝在了储位纷争的风暴之外。

皇子公主们虽心有不甘,但面对帝师那深不可测的权势和护妻如命的狠厉,无人敢再轻易触其逆鳞。

慕容星那条路,被彻底堵死了。

既然无法从外援入手,那么争夺的焦点,便不可避免地转向了内部——打压对手,凸显自身!

慕容昊首接将目标指向风头最劲的三皇子慕容翎!他授意门下言官,开始翻旧账,弹劾慕容翎在兵部任上“任人唯亲”、“克扣军饷”,甚至有人重提江南抗疫时某些物资调配迟缓的旧事。同时,大皇子妃的母族开始在江南三皇子妃娘家势力范围内制造商业纠纷,试图在经济上施压。

慕容翎面对大哥的攻势,并未首接硬碰。他一方面在兵部自查自纠,将账目做得滴水不漏,并提拔了几位出身寒门但能力卓著的将领,以实际行动回应“任人唯亲”的指责。另一方面,他利用在朝中务实派中的影响力,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太子门下官员贪腐的证据,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对于六皇子慕容绝,他则加强了联络,以国家边防为由,支持其军需请求,巩固盟友关系。

慕容绝远在边关,看似超然。但其麾下将领,却频频收到来自不同皇子的示好信件和丰厚物资。他对此心知肚明,一律以“边防重地,不敢私受”为由婉拒,将军需物资全部登记造册,上报朝廷,行事光明磊落,反而赢得了边关将士和部分朝臣的敬重。他专注于整军备战,对京中暗涌冷眼旁观。

德阳公主与荣庆公主这两位拥有强大母族或夫族势力的公主,暂时偃旗息鼓,不再首接介入皇子之争。但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却开始悄然合流,一方面冷眼旁观大皇子与三皇子相斗,一方面在勋贵圈子里散布“国赖长君”、“贤能者居之”的论调,隐隐为“另立贤能”造势。她们的目光,也投向了帝师府,只是暂时不敢再有动作,改为密切观望。

慕容锐被萧云九严厉警告并变相“驱逐”回封地后,变得更加阴郁。封地偏远,消息闭塞,但他并未沉寂。他开始秘密联络一些同样对朝廷不满或曾被其他皇子打压的边缘人物,以及一些亡命之徒。他在封地内修建了坚固的堡垒,囤积粮草兵器,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混乱的时机。他恨所有人,尤其恨高高在上的帝师和好运的长姐,这份恨意如同毒火,在阴暗处越烧越旺。

帝师府内,慕容星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萧云九在朝堂上的强硬表态,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将那些让她诱发寒毒的关怀和探视彻底挡在了门外。

府中的侍女仆妇也早己被筛选得极为“安全”,面貌平庸,沉默寡言,目光低垂,绝不敢在萧云九面前有任何逾矩之举。

没有其他女人出现在萧云九的视线范围内,没有那些让她醋海翻腾的温和眼神和亲切交谈。

慕容星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虽然孕期反应和寒毒的隐隐作祟依然让她身体不适,但精神上的压力却大大减轻。

她恢复了在府中花园散步的习惯,虽然裹着厚厚的裘衣,步履缓慢。

萧云九也尽量将公务带回府中处理。

他会在书房批阅奏章时,让她坐在旁边安静的软榻上,或看书,或小憩。偶尔抬头,目光相接,他会给她一个温柔安心的笑容。

慕容星则会回以依赖眷恋的目光,心中被暖意填满。

夜里,那维系着她身体平衡的日常,也变得不再仅仅是为了压制寒毒。

在短暂平静带来的安全感下,慕容星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沉爱意。

她会主动依偎进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听着他低沉地讲述一些朝堂外的趣闻和关于孩子未来的设想。

有时,她甚至会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眉头舒展,呼吸均匀。

帝师府仿佛成了风暴眼中一片宁静的港湾。

红烛映照下,慕容星微微隆起的小腹,和萧云九凝视她时眼中的温柔,构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她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巢穴的鸟儿,贪婪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与温暖。

偏执的醋意似乎暂时蛰伏,被这份安宁所抚慰。

然而,这份平静如同镜花水月。

朝堂上的僵局只是暂时的,皇子公主们互相倾轧的暗斗愈演愈烈,如同地火在地下奔涌,随时可能冲破地表。

萧云九深知,这短暂的宁馨,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

他拥着怀中安睡的妻儿,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深邃如渊。守护这方寸之地的安宁,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和更深的谋算。

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歇,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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