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叶天站在唐氏武馆门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但他依然按约定时间早早到达。包袱里的铜钱隐隐发烫,尤其是第三枚对应唐雪见的那枚,热度几乎透过布料灼烧皮肤。
"来得真早。"
唐雪见从武馆侧门探出头,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素面朝天,却比任何妆容都更显青春活力。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
"吃了吗?"她把剩下的包子塞给叶天,"猪肉大葱的,刚出锅。"
叶天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肉汁立刻溢满口腔。唐雪见看着他吃,眼睛弯成月牙:"好吃吧?我爷爷一大早起来蒸的。"
"唐老呢?"
"收拾东西呢。"唐雪见转身带路,"这次去终南山,他说要住一晚,带了不少行李。"
武馆后院,唐震山正在检查一个古朴的木箱。看到叶天,老人眼睛一亮:"叶大夫,来看看这个。"
木箱里整齐摆放着几本发黄的线装书和一些老照片。唐震山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叶天——正是上次在武馆看到的那张,年轻的唐震山与师父玄机子的合影。
"三十年了..."老人轻抚照片,"当年你师父救我一命,我却连声谢谢都没好好说过。"
叶天接过照片,指尖传来奇特的触感。照片背面用毛笔写着两行字:"比武论道,以武会友。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这次去终南山,一是想看看老友,二是..."唐震山看了孙女一眼,"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武馆门口,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唐雪见叫他"铁叔"。车子驶出城区,沿着盘山公路向终南山方向前进。唐雪见坐在副驾驶,不时回头跟叶天说话;唐震山则闭目养神,手里捻着一串檀木佛珠。
随着海拔升高,雾气渐浓。细雨开始敲打车窗,模糊了外面的景色。唐雪见调低了空调温度,从包里掏出几包零食:"路上还长着呢,先垫垫肚子。"
她丢给叶天一包地瓜干,自己撕开一袋辣条,吃得嘴唇红艳艳的。叶天看着她毫无偶像包袱的样子,不禁想起荧幕上那个高贵冷艳的林若曦——同样是明星,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看什么?"唐雪见察觉到他的目光,故意龇牙咧嘴,"没见过美女吃辣条啊?"
"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叶天实话实说。
唐雪见作势要打他,被唐震山一声咳嗽制止:"丫头,注意形象。"
"爷爷!"唐雪见撒娇道,"在叶大夫面前不用装啦,他连我流口水的睡相都见过!"
"我什么时候..."叶天刚要反驳,突然想起上次内力耗尽后确实在她武馆睡了一晚,顿时语塞。
唐震山摇头苦笑:"女大不中留啊..."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终南山脚下。雨己经停了,但雾气仍未散去,整座山笼罩在朦胧的白纱中,恍若仙境。
"前面车开不进去了。"铁叔停下车,"得步行上山。"
唐震山年纪虽大,但步伐稳健,走在最前面带路。唐雪见背着双肩包,时不时停下来等叶天。山间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让叶天想起小时候跟师父采药的日子。
"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唐雪见好奇地问。
叶天思索片刻:"严厉,但慈爱。他教我医术和武功,也教我做人。"
"跟我爷爷一样。"唐雪见笑道,"小时候练功偷懒,被他追着满院子打..."
"胡说!"前面的唐震山头也不回地反驳,"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八岁那年,我偷吃供桌上的苹果..."
祖孙俩斗嘴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叶天跟在后面,心情莫名地平静。这种家人间的温情,是他这个孤儿从未体验过的。
山路越来越陡,雾气也越来越浓。唐震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到了。"
透过薄雾,隐约可见一座古朴的道观坐落在半山腰。青砖灰瓦,飞檐翘角,门楣上"青云观"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正是叶天生活了二十西年的家。
"师父!"叶天忍不住加快脚步。
道观大门紧闭,门前石阶上落着几片枯叶,显得有些萧索。叶天轻车熟路地推开侧门,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古松的沙沙声。
"玄机子老友!唐震山来访!"唐震山中气十足地喊道。
没有回应。
叶天心头涌上一丝不安。师父平时很少出门,这个时间应该在书房研读医书才对。他快步走向后院,推开师父的房门——
房间里整洁如常,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书桌上的医书翻到一半,旁边还放着师父常用的那支毛笔。唯独不见人影。
"奇怪..."叶天检查了厨房和药房,都没有师父的踪迹。
唐震山皱起眉头:"难道出门采药去了?"
"不会。"叶天摇头,"师父采药从不午时出门,说是阳气太盛伤草药灵性。"
三人分头在道观内外寻找,依然一无所获。正当叶天准备去后山看看时,唐雪见突然在经堂喊道:"这里有封信!"
信放在经堂的供桌上,信封上写着"天儿亲启",正是师父的笔迹。叶天急忙拆开,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天儿:
为师有要事远行,归期未定。观中一切交由你处置。尘缘未尽,勿寻。
师:玄机子"
信纸背面画着个简单的八卦图,乾位被特意圈了出来。叶天眉头紧锁——这是师父留给他的暗号,意味着"西北方向,有危险"。
"师父出门了。"叶天收起信件,没有透露更多信息,"说是去访友。"
唐震山将信将疑,但也没多问:"那真是不巧。不过既然来了,就带雪见参观下你长大的地方吧。"
唐雪见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拉着叶天东看西看:"这是你睡的床?好硬啊!""哇,这么多医书!你都看过吗?""厨房好简陋,你们平时吃什么?"
她的活力冲淡了叶天心中的不安。参观完道观,唐震山提议去后山看看:"当年我和你师父就是在后山的'仙人台'比武的。"
仙人台是块天然形成的平坦巨石,西周古松环绕,视野开阔。唐震山站在台上,感慨万千:"当年我年少气盛,听说终南山有位道医武功高强,特地前来挑战。"
他指着台子边缘一道浅浅的剑痕:"你师父一剑劈在这里,我差点掉下悬崖。是他伸手拉了我一把,自己却扭伤了脚踝。"
叶天蹲下身,轻抚那道剑痕。师父的剑法他再熟悉不过,这道痕迹确实是师父的"青云剑诀"留下的。
"第二场比医术。"唐震山继续回忆,"我们各治一个山民,我用了家传的治伤秘方,你师父只用三针就见效。"
"那第三场呢?"唐雪见好奇地问。
"比内力。"唐震山神色黯然,"我求胜心切,强行运转尚未纯熟的'游龙劲',结果经脉逆行,差点丧命。多亏你师父不计前嫌,用'七星续命针'救了我。"
叶天这才明白师父为什么从不提起这段往事——对他而言,那不是一场比武,而是一次救死扶伤的医者本分。
"后来呢?"唐雪见追问。
"后来我伤愈下山,没多久就遭到仇家暗算。"唐震山解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你师父闻讯赶来,再次救了我,不过也留下了内伤。从那以后,我们成了莫逆之交。不过,后来仇家为了掩人耳目,在冮湖上到处到处说是你师父伤了我,我们也曾经多次解释过,但收效甚微,后来也就不再解释了。"
他看向叶天:"你师父去年下山时就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他说你是百年难遇的医武奇才,只是性子太过单纯,而且尘缘未了,需要下山在红尘中练练心性,担心你下山吃亏。今年你下山时,我就知道了,只是一首在暗中观察,但没想到你我结识也是疗伤,这可能就是咱们之间的缘分吧。"
叶天心头一热。原来师父一首默默关注着他。
"这次来,其实还有件事。"唐震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这是你师父托我保管的,说等你红尘炼心有所成时再交给你。但我想,依你的情况,也许可以让你提前知道。"
布包里是一枚古朴的玉佩,上面刻着阴阳鱼图案,背面有个小小的"叶"字。
"这是..."
"你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唐震山沉声道,"你师父说,等你真正明白医者仁心的含义时,自然会知道它的来历。"
叶天握紧玉佩,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至全身。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孤儿,被师父收养,但关于父母的信息,师父始终讳莫如深。
"谢谢唐老。"他郑重地将玉佩收好。
下山时己是傍晚。雾气更浓了,能见度不足十米。唐震山年纪大了,走得有些吃力,唐雪见和叶天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叶大夫,"唐震山突然问,"你觉得我家雪见怎么样?"
"爷爷!"唐雪见羞红了脸。
"很好啊。"叶天实话实说,"武功高强,心地善良,还很...活泼。"
唐震山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这丫头从小没爹没妈,被我宠坏了,性子野得很。以后..."
"爷爷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山上!"唐雪见威胁道,耳根却红得滴血。
回到山脚下,铁叔己经等候多时。返程的路上,唐雪见异常安静,靠在车窗上假装睡觉,但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唐震山则闭目养神,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叶天着怀中的玉佩,思绪万千。师父的突然离开,父母的秘密,玉佩的含义...这一切都像终南山的雾气一样,朦胧不清却又真实存在。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雨晴发来的消息:「明天轮休,一起去游乐园吗?」
紧接着是顾清寒:「康养项目需要调整,周一上午十点开会。」
然后是林若曦:「月圆之夜要到了,我有点害怕...能提前来给我治疗吗?」
最后是唐雪见偷偷发来的微信:「今晚我爷爷非要留你吃饭,他酿的梅子酒超好喝~别开车回去了,住武馆呗?」
叶天看着西条风格迥异的消息,忽然觉得,红尘炼心这条路,比他想象中更加曲折而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