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镇守之森尽头的枫树下
你跪坐在满地红枫里擦拭太刀，发间沾着几片未拂去的落叶。我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看着刀光映亮你低垂的眉眼，恍然间竟分不清是刀刃更冷，还是你眼尾的朱砂更艳
"要看到什么时候？"你突然开口，刀刃斜斜指向我藏身的树后。我讪笑着走出来，却见你指尖捏着片完整的枫叶，"每片叶子飘落的轨迹都不同，像不像武士对决时的刀光？"
那天我们数了三百六十七片落叶。当暮色染红林间雾气时，你收刀入鞘，说武士不该执着于无谓的浪漫。可第二天清晨，我又在枫树下看见你仰头观察叶脉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个月。首到初雪覆上枫树枝桠，你突然将刀横在我颈侧："明日开始，与我习剑。"
刀锋贴着皮肤传来丝丝凉意，我却注意到你握刀的手在颤抖。后来才知道，那日是你兄长忌辰。你说他毕生追求极致剑术，最终死于比武时飘落的一片枫叶——那叶子恰巧卡在刀镡缝隙，让对手抓住破绽
"我要证明他错了。"你挽了个凌厉的刀花，惊起枝头积雪，"真正的剑道，不该被任何外物左右。"
我时常觉得，你擦拭刀镡时的神情比练剑更虔诚。青铜铸就的枫叶纹饰经年累月得发亮，你说这是兄长留下的唯一遗物。每当雷雨将至，金属表面会凝结细密水珠，像极了那年我们在绀田村见到的朝露
记得那天破晓时分，我们蹲在茅草屋檐下等铁匠铺开门。你数着钱袋里攒了三年的摩拉，说要打副新刀镡。晨雾沾湿你的睫毛，在朝阳下泛着碎金般的光："等眼狩令结束，我们去看海那边的枫树。"
铁锤敲击金属的声响持续了七日七夜。老师傅把铜胚反复淬火，最终锻造出两枚完全相同的枫叶刀镡。你将自己的旧刀镡埋在那棵枫树下，说从此不必活在兄长的阴影里。可当夜雷声轰鸣时，我分明看见你对着新刀镡发呆，指尖抚过叶片纹路的样子，像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流浪到神无冢那年，我们在海滩捡到块会发光的晶石。你说是神之眼的雏形，我却觉得更像被海浪磨圆的星星碎片。那天你难得没有练剑，我们躺在礁石上看雷暴在远海肆虐，紫电撕开云层的瞬间，你忽然问我："若有一日需要为信念赴死，该选繁樱盛放时，还是枫叶凋零季？"
我没来得及回答，浪涛就吞没了余音。后来想起，或许那时你己预见命运转折。就像我们常去的悬崖边，你总爱对着云海挥刀，说要把雷霆都斩碎。可当真正的「无想的一刀」降临时，连海风都凝固成锐利的刀锋。
天守阁前的枫树第三次飘落红叶时，你终于要去验证那个答案。我攥着你的衣袖，掌心被刀镡硌出红印。你说眼狩令夺走的不仅是神之眼，还有凡人触碰星空的权利；说每次擦拭刀镡时，都能听见被困在金属里的枫叶在哭。
"但至少该等到雷电将军解除冥想..."我咽下后半句话。你笑起来的样子和初见时重叠，发间不知何时又沾了枫叶。这次我没有帮你拂去，看着那片红渐渐融进天守阁的阴影里
刀锋相撞的铮鸣比雷声更刺耳。我躲在朱红廊柱后，看着你的刀镡在强光中迸裂。枫叶碎片擦着脸颊飞过时，我忽然想起埋着旧刀镡的那棵树下，去年应该又积了厚厚一层新叶。神之眼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我，等回过神时，怀里只剩半枚染血的青铜枫叶
乘上死兆星号那夜，我把碎刀镡系在风铃旁。海浪摇晃着斑驳铜锈，月光淌过残缺的叶脉，竟拼凑出完整的脉络图。北斗问我为何总对着破铜片发呆，我说在听海风穿过缝隙的声音——那像极了某个深秋的清晨，有人蹲在枫树下，数着落叶讲武士故事的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