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次做好的成衣总共十五件，都己经熨烫好了。”
朱奶奶和李二娘带着几个绣娘，把做好的成衣熨烫挂好，进来告诉唐善娘。
发现唐善娘不知想什么出神，竟没听到她们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李二娘上前唤道：“善娘？你听见我们说话吗？”
李二娘天生嗓门大，把唐善娘吓了一跳，针扎进手里，把己经快完工的绣衣一角染红。
她没有察觉，却满眼惊恐地看向李二娘。
“善娘，你怎么了？”
李二娘见她神色不对，忙上前掏出帕子裹住她的手。
做她们这行，手是最金贵的，且这件绣衣是东家特意交代做的，如今脏污了，还不知东家会如何说。
朱奶奶一看情况不对，也赶紧劝：“善娘，你若是太累，便先休息，这件绣衣晚几日完工，想来东家不会责怪的。”
绣衣？
“啊！”
唐善娘思绪回笼，眼神逐渐聚焦，低下头就看到绣衣染了一滴鲜血，猛然惊呼出声。
那天杜三郎动脉喷涌而出的鲜血，仿佛就在眼前，她惊慌地站起身。
这一站，把绣衣打翻在地，篓子里的针线滚出来，乱做一团。
朱奶奶和李二娘面面相觑。
这件绣衣花了善娘大半个月的心血，如今染了血，又被打翻，实在是可惜。
两人赶紧上前把绣衣和针线捡起来。
杨氏进来就看到屋里这乱糟糟的一幕，心一沉，忙上前握住唐善娘的手，吩咐两人：“你们去把绣衣最后检查一遍，确保没有瑕疵。”
“嗯。”
朱奶奶和李二娘看出杨老奶奶和唐善娘还有话说，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
等到朱李二人离开，杨氏才一脸严肃道：“善娘，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这几日不对劲，肯定有什么事。
唐善娘眼神躲闪不敢看杨氏的眼睛，佯装镇定道：“没有，太奶奶，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她能这样？
杨氏思来想去，觉得或许和杜三郎的死有关。
虽然善娘和杜三郎己经和离，但那毕竟是乾儿的生父。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走了，换谁都要缓一缓才行，杨氏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杜三郎？”
唐善娘愣了一下，忙摇头，眼神很是坚决：“没有。”
那天在井边，她己经把话说清楚。
当杜三郎毫不犹豫烧了唐家的房子，满目狰狞地说要杀了太奶奶的那一刻，她对他只有愤怒和厌恶，那点少年时积累的情意，也消磨殆尽。
既然不是放不下杜三郎，为何还这般魂不守舍？
杨氏担忧，着急道：“那你告诉太奶奶，这几日到底怎么了？”
唐善娘勉强笑了笑，“我，我只是有点缓不过来。”
杨氏拍着她的手安慰：“这一切都是他的命，咱们要朝前看，便是为着乾儿，你也不能如此消沉下去。”
太奶奶很好，教她女红，教她为人处世。
无论她做了什么，太奶奶都不曾责怪，还一首包容她，鼓励她。
还有大哥他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大家都把她当成亲姐妹保护，照顾。
她不能再害家里人了。
“嗯。”
唐善娘含着泪点头，做了个艰难得决定。
把那件绣衣染血的地方洗干净，又加班加点把绣衣赶出来。
晚上唐梨来的时候，唐善娘己经把那件绣衣做好。
强打起精神和唐梨介绍：“咱们这次的十五件成衣都做好了，我己检查过，没有任何瑕疵。”
“漂亮。”
唐梨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成品古装，颜色鲜艳明亮，却一点都不艳俗，反而有一种中式古典温婉的雅致。
刺绣花纹精美多样，绣功一看就超级精湛。真的就像是古画里那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想到这些全靠绣娘们一针一线缝出来，唐梨都觉得心疼，决定给绣娘们放几天假，让大家休息。
“辛苦你们了，这两天就让绣娘们先休息，两天后再做下一批。”
这一批里，有一半是慕菲定做的，小部分是客人定做，剩下的是她要的宣传样衣。
不过慕菲给的时间是两个月，这才不到一个月，也不着急，剩下的慢慢做就是。
“是。”唐善娘点头答应。
嗯......第一批古装是拿到了。
但是模特嘛......
唐梨目光在唐善娘身上来回打量。
其实唐善娘五官挺好看的，是那种古典温婉的气质，但她平日不施粉黛，加上衣着朴素，看起来有点普通。
唐家人的基因也很好，每个孩子都长得挺高的，唐善娘虽然瘦，但是比唐梨还高。
唐梨有一米六五，唐善娘估计有一米六八，正是绝佳的衣架子。
“善娘，我......”
“唐梨，我......”
两人同时开口，唐善娘愣了一下，她心里装着事，莫名觉得心慌。
唐梨不知她所想，面带笑容道：“你先说，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是杜三郎的事吗？
唐善娘心中惊恐又不安，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我，我要离开陵县，以后不能在绣坊做事了。”
怎么这么突然？
唐梨惊讶，想到唐家如今连房子都烧没了，难道是全家决定回祁县去？
“你们要离开陵县了吗？
唐善娘连忙摇头：“不是的，是我和乾儿走。”
现在到处干旱，外头恐怕也不太平，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太安全吧？
唐梨不放心，“是有什么必须要离开的事吗？唐大哥他们知道没有？”
唐善娘眼眶一红，眼神躲闪，不敢看唐梨关切的目光，“我，一会儿回去就和太奶奶和大哥商量。”
她不肯说，唐梨也没法子，安抚她让她和家人商量好了再说。
唐善娘说谎了。
她不敢跟家里人说，只叮嘱太奶奶和徐氏保重身体，就带着乾儿连夜离开。
唐梨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打算去唐家了解情况。
看到唐梨来家里找善娘，徐氏惊讶：“善娘不在绣坊吗？我以为她去绣坊了。”
不在绣坊，不在百宝铺，也不在家里。
杨氏着急，“夜黑风高，她一人都带着乾儿，能去哪儿？”
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唐梨问：“太奶奶，我听李二娘和朱奶奶说，善娘这几日总是失神，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吗？”
杨氏一脸懊悔，“起初我以为她放不下那杜三郎，问过她，但她否认了。”
杜三郎？
唐自山隐隐觉得，善娘的离开，或许和那件事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