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教室的窗帘被晨风吹起，将窗台上的石膏像影子投在素描纸上。林月虹咬着铅笔尾端，目光在画纸和模特之间来回游移——今天的写生对象是严晓雨，这个突然出现在高三(7)班的"转学生"正坐在窗边，阳光穿透她浅棕色的发梢，在画纸上留下蜂蜜般的光斑。
"别动。"林月虹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就保持这个角度。"
严晓雨闻言微笑，右手指尖无意识地着左手腕上的∞形疤痕。这个动作让林月虹的铅笔突然顿住——严冬梅思考时也总是这样无名指上的彩虹戒指。更令人不安的是，当严晓雨转动手镯时，露出的表盘上赫然显示着1987年的日历。
"你画得真好。"严晓雨的声音像加了蜜的红茶，"和雅芳姐当年一样。"
铅笔芯"啪"地折断。林月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素描不知不觉画成了双人像——严晓雨身旁空着的椅子上，隐约浮现出陆星霜的轮廓，仿佛他本该在那里。
"时空重叠会留下痕迹。"严晓雨从画架上取下素描本，翻到空白页迅速勾勒起来。几笔之后，林月虹看见二十年前的校史馆出现在纸上：年轻的严晓雨和杨建国站在铜镜两侧，镜中映出的却是现在的她和杨宇缚。
"这不可能..."
"看看你耳垂上的疤痕。"严晓雨的铅笔指向画中铜镜，"∞符号没有起点和终点。"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陆星霜抱着一摞旧档案站在门口，眼镜腿上的∞形金属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当他看见严晓雨时，手中的档案袋"啪"地掉在地上，散落的纸张显示这是1987年的学生违纪记录——最新一张的违纪人姓名栏写着"严晓雨"，日期却是三天前，处分原因："在男女生交往禁区传递信件"。
午休的老槐树下，陆星霜正在挖一个铁盒。林月虹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疤痕比昨天更加明显，像是被什么力量反复描画过。
"二十年前埋的。"陆星霜的声音发紧，"但今早我发现土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铁盒打开时，里面整齐码放的信件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每封信的邮戳日期都是"1987年6月15日"，收件人全是"严晓雨"，而寄件人署名处画着∞符号。更诡异的是，最新一封的墨迹还未干透，落款日期却是今天。
"我从未寄出过这些信。"陆星霜的手指颤抖着展开最旧的那封，"但每一封的内容..."
林月虹凑近看去，信纸上描述的正是昨天严晓雨"转学"来的场景，细节分毫不差。而最新那封信的开头赫然写着："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们正在老槐树下重逢..."
"时间闭环。"杨宇缚突然出现在树后，他的彩虹温度计今天戴在了手腕上，表盘显示的不是温度而是两个交叠的日期：1987和2007。"当强烈的情感产生共鸣时，时空会产生褶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槐树突然落下几片叶子。叶片在空中组成∞符号，飘向匆匆赶来的严晓雨。她接住树叶的瞬间，林月虹清晰地看见她的发梢有几根变成了灰白色——就像突然经历了二十年的光阴。
"小心！"
苏晓霓的警告来得太迟。一道黑影从教学楼方向冲来——是钟春阳，他手中举着一台老式相机，镜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彩。
"终于找到了！"前教导主任的声音嘶哑，"时空重叠的实证！"
相机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林月虹看见严晓雨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而陆星霜眼镜上的∞金属扣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当视线恢复时，钟春阳和相机都不见了，只有地上留着一滩彩虹色的液体，正迅速蒸发成∞形状的雾气。
生物实验室的培养皿里，彩虹菌组成了老槐树的图案。杨宇缚调整显微镜时，林月虹注意到他解开了衬衫第二颗纽扣——下面的皮肤上，∞疤痕正泛着微弱的虹光。
"钟春阳的研究。"杨宇缚指向显微镜，"他试图用彩虹菌固化时空褶皱。"
目镜里的景象让林月虹倒吸一口凉气：菌落中清晰可见微型的老槐树和校史馆，树下站着两个微小的人影——分明是年轻时的钟春阳和严冬梅。更可怕的是，菌丝正在吞噬钟春阳的身影，就像今天那台相机吞噬了他自己。
"他走不出这个环。"杨宇缚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沉重，"二十年前他举报《虹》的时候，就己经被困在了自己的执念里。"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严晓雨捧着一本湿漉漉的相册走进来，相册封面的∞符号还在滴水。
"暗房找到的。"她翻开相册，里面全是钟春阳偷拍的照片：1987年的严晓雨和2007年的陆星霜在相同地点摆出相同姿势；林雅芳和杨建国站在铜镜前的照片旁边，贴着林月虹和杨宇缚的对比照。
最后一页的照片让所有人屏住呼吸——年轻的钟春阳正在调试一台机器，机器上的标签清晰可见："时空固化装置原型机，1987.6.15"。而照片背景里，老槐树的树洞中隐约可见一本《虹》的合订本。
"原来如此。"杨宇缚突然拿起彩虹温度计，拧开底盖倒出一枚微型胶卷，"我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
投影仪将胶卷内容投在墙上：年轻的杨建国和林雅芳正在销毁一台机器，机器零件上刻着钟春阳的名字。而在画面角落，年轻的严冬梅抱着痛哭的严晓雨，两人手腕上的∞疤痕正在发光。
傍晚的校刊社，新一期《虹缚》正在赶制。严晓雨娴熟地操作着那台"1987年林雅芳赠"的印刷机，仿佛己经使用过千百次。陆星霜站在她身后校正排版，两人手腕上的∞疤痕时不时碰在一起，每次接触都会引发印刷机奇异的虹光。
"头条放这个。"苏晓霓递来一张照片——今晨的老槐树下，年轻的严晓雨和现在的陆星霜双手交握，两人之间悬浮着清晰的∞光纹。
林月虹正在设计刊头时，耳垂上的疤痕突然刺痛。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将校史馆的铜钟染成金色，钟面上的时针和分针再次在"7"字重合。这一次，钟声响起时，她分明看见两道彩虹从铜镜方向升起，在∞光纹中交汇成七重虹桥。
杨宇缚的体温计突然自动展开，露出藏在表盘下的纸条："当虹桥完成时，未完成的故事终将圆满。"字迹是二十年前的杨建国，但墨迹新鲜得像刚写下的。
印刷机突然自动运转，吐出一张空白页。严晓雨将手按在纸上，瞬间浮现出完整的版面——头条标题《跨越二十年的虹光》，配图是1987年和2007年的对比照片，而文章署名处并排签着西对名字：林雅芳&杨建国，严冬梅&（空白），严晓雨&陆星霜，林月虹&杨宇缚。
"还有一个环没闭合。"严晓雨轻声说，她的发梢又多了几缕银丝，"当戒尺放下时..."
她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严冬梅站在门口，无名指上的彩虹戒指己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鲜的∞疤痕。她手中捧着那本被没收的《虹》合订本，扉页上的赠言在夕阳下清晰可见："给我最好的朋友和对手——林雅芳1987.6.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