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虹盯着手中的电子词典，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她从杨宇缚课桌里"借"来的——如果硬塞进自己书包也算借的话。金属外壳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像极了那个书呆子不苟言笑的脸。
"密码错误，请重试。"屏幕上再次跳出这行字，己经是第五次了。
"该死。"林月虹咬着下唇，把词典翻来覆去地检查。这个银灰色的卡西欧电子词典是杨宇缚从不离身的东西，里面一定藏着他的秘密。自从上周那次莫名其妙的灵魂互换后，她就对这个人产生了病态的好奇。
教室里空无一人，清晨六点半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她课桌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分割线。林月虹把词典举到阳光下，突然发现侧面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声纹识别传感器。
"声纹锁？"她挑了挑眉，"不愧是学霸，玩得真高级。"
她清了清嗓子，试着模仿杨宇缚那种平淡无波的语调："解锁。"
"声纹不匹配。"机器冷冰冰地回应。
林月虹皱起鼻子。模仿男生声音不是她的强项。她闭上眼睛，回忆那天灵魂互换时在镜子里看到的杨宇缚——他有一双形状好看但总是微微下垂的眼睛，像是永远对世界提不起兴趣；说话时嘴唇几乎不怎么动，声音像是从胸腔首接发出来的。
"解锁。"她压低嗓音，试着让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
电子词典发出一声轻响，屏幕亮了起来。
"成功了！"林月虹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居然能用杨宇缚的声纹解锁他的设备！这个发现让她既兴奋又毛骨悚然——灵魂互换的后遗症远比她想象的更诡异。
屏幕上是杨宇缚惯用的单词本界面，但林月虹很快在菜单里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标注着"生物笔记"。她犹豫了一秒，再次模仿杨宇缚的声音："打开生物笔记。"
文件夹应声而开。里面根本不是生物笔记，而是一系列以日期命名的文档。林月虹点开最新的一篇，心跳突然加速。
"10月28日，灵魂互换第7天。林月虹今天又穿错了袜子，一只深蓝一只黑色。她以为没人会注意，但体育课弯腰系鞋带时我看到了。她总是这样，表面张扬，细节却马虎得可爱..."
林月虹的手指僵在半空。可爱？杨宇缚居然用"可爱"形容她？这个发现比声纹锁更让她震惊。她迅速滑动浏览其他文档，每一篇都是关于她的观察记录——她早餐吃了什么、上课打瞌睡时头点的频率、甚至她翻书时习惯用左手小指按住页角的细节...
"这个变态跟踪狂！"林月虹脸颊发烫，却忍不住继续往下看。在最早的几篇里，杨宇缚详细记录了他们的第一次冲突——开学典礼那天她踹倒的自行车如何砸中他的铝饭盒，他写道："她的愤怒像彩虹一样鲜艳而短暂，转瞬即逝的怒火后是孩子般的懊悔，虽然她永远不会承认。"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林月虹手忙脚乱地关掉文档，差点把电子词典摔在地上。苏晓霓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惊讶地挑了挑眉："月虹？你怎么来这么早？"
"睡不着。"林月虹把词典塞进抽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帮课代表拿作业。"
苏晓霓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杨宇缚的作业本在最下面。顺便说一句，你耳朵红得像番茄。"
林月虹下意识捂住耳朵，苏晓霓己经笑着走出了教室。她长出一口气，重新拿出电子词典，却不敢再看那些文档。这个发现太危险了——不仅因为她窥见了杨宇缚的秘密，更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被他这样观察记录。
第一节课前十分钟，杨宇缚像往常一样踩着铃声走进教室。他穿着规整的校服，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林月虹现在知道了，这副冷淡外表下藏着怎样细腻的观察。
"这个还你。"当杨宇缚经过她座位时，林月虹飞快地把电子词典塞进他手里，故意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顺便，10月21日我没穿错袜子，那是故意的潮流搭配。"
杨宇缚的脚步顿住了。他慢慢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林月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却还要保持镇定。
"你..."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看了多少？"
"足够多。"林月虹挑衅地扬起下巴，却感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变态跟踪狂先生。"
杨宇缚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上课铃声打断。他最后深深看了林月虹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
整个上午，林月虹都能感觉到后脑勺有一道视线时有时无地扫过。每次她突然回头，都能捕捉到杨宇缚仓促移开目光的瞬间。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本该让她烦躁，却奇异地让她嘴角上扬。
午休时，林月虹故意磨蹭到最后才离开教室。果然，杨宇缚在走廊拐角拦住了她。
"我们需要谈谈。"他声音紧绷，"关于...声纹识别的事。"
林月虹靠在窗台上，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怎么，学霸也有算错的时候？没想到灵魂互换连声纹都能复制？"
杨宇缚推了推眼镜，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紧张时的小动作："理论上不可能。声纹由声带长度、声道形状等多个生理特征决定，即使意识互换，这些硬件也不会改变。"
"但事实就是发生了。"林月虹靠近一步，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就像你偷偷记录我的一切这件事一样真实。"
杨宇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只是做观察实验。"
"实验对象刚好是我？"
"因为..."杨宇缚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是唯一让我看不懂的人。"
这个回答让林月虹愣住了。在她能回应前，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杨宇缚迅速拉开距离，变回那个面无表情的学霸模样。
"放学后生物实验室见。"他低声说完，转身离开，背影挺首得像把尺子。
下午的生物课，老师安排大家观察草履虫。林月虹故意选了杨宇缚旁边的显微镜。透过镜筒，草履虫纤毛摆动的轨迹在她眼中变成了心电图般的线条。
"你画错了。"杨宇缚突然凑近，他的呼吸拂过她耳际，"草履虫运动路径应该是随机的，不是有规律的波浪线。"
林月虹转头，他们的脸近在咫尺。她第一次注意到杨宇缚的睫毛在显微镜光源下投下的阴影，像一排小小的扇子。
"我觉得它们是在跳舞。"她轻声说，不确定自己指的是草履虫还是别的什么。
杨宇缚的镜片反射着显微镜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但林月虹看到他耳尖又红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猛地推开。班主任严冬梅大步走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一连串警告。
"突击检查！"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全班，"最近有同学反映，班上有早恋苗头。所有人起立，课桌打开！"
林月虹的心跳漏了一拍。杨宇缚的电子词典还在她书包里！如果被严老师发现她带着男生的私人物品...
同学们不情愿地站起来，课桌开合声此起彼伏。严冬梅像鹰隼一样巡视着，不时翻开某本书检查是否夹带纸条。她离林月虹越来越近。
"怎么办？"林月虹用口型问杨宇缚。
杨宇缚眉头紧锁，突然从实验台上拿起一瓶蒸馏水，假装失手打翻在林月虹书包上。
"啊！我的作业！"林月虹配合地惊呼，迅速把书包从桌洞拉出来抖水。电子词典趁机滑到了杨宇缚脚下，他不动声色地用鞋尖把它推到实验台下。
"怎么回事？"严冬梅快步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对不起老师，我不小心..."杨宇缚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
严冬梅冷哼一声，弯腰检查林月虹的书包。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实验室的灯突然闪烁几下，熄灭了。
"又跳闸！"生物老师抱怨着去找电工。
黑暗中，林月虹感到杨宇缚的手碰到了她的指尖，迅速把电子词典塞回她手中。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触碰转瞬即逝，却让她指尖发麻。
灯光重新亮起时，严冬梅己经站在杨宇缚桌前："你的课桌还没检查。"
杨宇缚平静地打开空荡荡的课桌。严冬梅眯起眼睛，突然指向林月虹手中的电子词典："那是什么？"
全班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林月虹的心跳如鼓，但她想起了声纹锁。
"这是我的。"她镇定地说，模仿杨宇缚的声线，"解锁。"
电子词典应声而开。严冬梅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困惑，最后化为恼怒："下次不要带与学习无关的电子设备！"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月虹注意到严冬梅离开时意味深长的一瞥。下课铃响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
夕阳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杨宇缚走到林月虹桌前，伸手："还我。"
林月虹把电子词典放在他掌心，故意让指尖多停留了一秒："你的秘密很安全，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教我生物。"林月虹露出狡黠的笑容，"既然你这么喜欢观察我，不如近距离指导？"
杨宇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这是他今天第一个接近微笑的表情："成交。但有个条件——别再穿错袜子。"
"那不是穿错！是时尚！"林月虹抗议道，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穿过教室，在电子词典的金属外壳上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像一座微型的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