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封机发出刺鼻的塑料熔解味。林月虹盯着胸前悬挂的透明课表，里面那张纸的背面有她昨晚用柠檬汁写的诗，现在看起来只是几处可疑的黄斑。严冬梅正在讲台上演示如何正确佩戴课表："悬挂于心脏位置，不得擅自拆封。"
"第14条校规。"班主任的指甲敲打着塑封膜，"从今天起，男女同学交换课表视同传递情书处理。"
窗外飘来音乐教室的钢琴声，是白声美老师在弹《彩虹》变奏曲。林月虹感觉胸前的课表微微发热——苏晓霓今早偷偷在塑封膜内侧涂了层特殊颜料，此刻正随着她的体温渐渐显现出淡蓝色纹路。
"现在检查课表背面！"严冬梅突然提高音量。钢琴声戛然而止。
林月虹的指甲掐进掌心。当她慢吞吞地翻转课表时，奇迹发生了——那些柠檬汁字迹在塑封膜内侧蓝色涂料的映衬下，竟呈现出彩虹色的诗句："当所有门被锁上/我们还有窗上的霜。"
生物实验室的恒温箱嗡嗡作响。杨宇缚将钢笔水滴在课表背面，墨水立即晕染成放射状的光谱。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记录本里的公式：温度每升高1℃，纤维吸墨速度增加0.7mm/s。
"毛细现象的诗意应用。"齐光谱老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彩虹温度计，"你父亲当年也喜欢研究这个。"
杨宇缚的铅笔尖停在"28℃"这个数字上。昨晚父亲的气象日志里夹着张发黄的课表，背面是钢笔绘制的云层剖面图，边缘写着"致L"——那个字母被反复描摹得几乎穿透纸背。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陆星霜的眼镜腿缠着靛蓝色胶带，手里捧着被没收的《虹缚》诗刊。翻开第15页，有首题为《课表背面》的诗，旁边配着钢笔绘制的彩虹折射图。
"严老师要求分析这个。"陆星霜大声说着，同时用课表金属夹在实验台上敲出三短一长的声响——摩斯密码的"B"，代表"背面"。
杨宇缚的钢笔无意识地在滤纸上画着温度计。突然，滤纸上的墨水开始自动延伸——齐光谱悄悄调高了实验室温度。在30℃的环境下，那些线条组成了清晰的诗句："在36.5℃的刻度上/我寻找与你相同的波长。"
午休时分的食堂弥漫着蒸饭柜的潮气。林月虹用勺子搅动紫菜汤，看油膜在碗沿形成一圈彩虹。她胸前的课表随着呼吸起伏，塑封膜内侧的蓝色渐渐变成淡紫——苏晓霓说过，这种从纺织厂偷来的变色颜料会在38℃时显现第二层文字。
"看。"苏晓霓突然踢了她一脚。食堂阿姨正在往严冬梅的茶杯里添热水，蒸汽在杯口形成一小片虹色雾霭。当班主任举起杯子时，林月虹清楚地看到——她的课表塑封膜内侧也有细微的变色痕迹。
"你妈今早来过。"苏晓霓压低声音，手指在桌上画着纺织机的图案，"她看到我的变色颜料，问是不是从厂里三号仓库拿的。"
汤勺停在唇边。林月虹想起母亲衣柜深处那个铁盒，里面整齐码放着二十年前的工牌，每个塑封膜内侧都有褪色的字迹。
餐盘突然被阴影笼罩。钟春阳俯身捡起林月虹掉落的课表夹，金属夹在他掌心反射出奇异的光斑。"有趣的合金成分。"教导主任的镜片反着光，"能干扰监控摄像头的白平衡。"
当课表被还回来时，林月虹发现金属夹内侧刻着微小的刻度——是温度计的标尺，最上方刻着纽扣形状的凹痕。
纺织厂的午休铃隔着围墙传来。林月虹躲在晾纱车间后的空地，就着阳光查看杨宇缚的课表。背面看似空白的纸页在热度下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钢笔痕，组成一首用光谱数据写成的诗：
"在红色波长620-750nm处/我预留了/36.5℃的空白"
她耳垂上的纽扣耳钉突然发烫。转身看见杨宇缚站在蒸汽管道旁，胸前的课表在高温蒸汽中完全变成紫色。当他转身时，课表背面透过塑封膜显出一行字："今日生物课/请观察培养皿编号7"
车间的铁门突然被撞响。严冬梅的声音伴随着纱锭的轰鸣传来："林月虹！教导处有你的家长电话！"
林月虹慌忙将课表塞回衣领。当她跑过蒸汽管道时，纽扣耳钉在高温中突然变色，将一束虹光折射到杨宇缚的课表上——那上面瞬间显现出完整的彩虹光谱诗。
生物课的显微镜载物台上，培养皿编号7里生长着心形菌落。林月虹调整目镜时，发现培养皿底部刻着微型刻度——是温度计的标尺，28℃的位置有个纽扣形状的凹点。
"今天的实验内容是..."齐光谱老师的声音突然中断。教室门被推开，严冬梅带着两名值周生走进来，手里拿着金属探测仪。
"突击检查课表改装！"班主任的探测仪扫过每个学生的胸前。当扫到杨宇缚时，仪器突然发出尖锐鸣叫——他的课表金属夹里嵌着微型棱镜。
林月虹屏住呼吸。探测仪逼近她的胸前，塑封膜内侧的颜料正在体温作用下渐渐变成紫色。就在严冬梅伸手的瞬间，白声美老师的钢琴声突然从广播喇叭响起——是《彩虹》的激昂段落。
"干扰检测！"严冬梅怒吼。但己经晚了，所有学生都趁机翻转课表，五颜六色的塑封膜在阳光下形成一片彩虹海浪。林月虹清楚地看到，杨宇缚的课表背面写着："当所有温度计被没收/我们还有心跳的共振。"
下课铃响起时，齐光谱悄悄塞给林月虹一片滤纸。对着阳光看，上面布满了用钢笔水画的微型温度计，每个水银柱都停在36.5℃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