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有个消息，你要不要听？”荆昶断蹲下身，指尖着下巴，压低声音问道。
姜明月见他突然神神秘秘的，不由侧目：“什么消息？”
“嘿嘿。”荆昶断得意地眯起眼，活像只偷到腥的猫，“这可是我耗费三十年光阴，研究世界之力得出的结论。”
“可你早就被剥夺了世界之力，不再是勇者了不是吗？”姜明月诧异地蹙眉。
“没错。”荆昶断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但作为曾经的载体，我体内仍残留着世界之力的痕迹，这就是我的研究基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而且我发现...这个世界可比我们想象的有趣得多，藏着许多现世没有的玄机。”
“嗯？”姜明月眨了眨眼，困惑地歪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一个小时后，姜明月背着霜穹挽歌，神情恍惚地回到铁匠铺前院，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脑海中仍回荡着荆昶断那番骇人听闻的真相。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荒诞而残酷。
现世——她所来的地方，是无尽的大世界，拥有自我演化的本源，浩瀚的宇宙仍在扩张，可它却没有所谓的“世界意识”。
而艾斯兰世界恰恰相反，它孕育了自我意志，却缺乏本源，仅靠一颗世界核心维系。
更可怕的是，这个世界因靠近“虚界”，正被一点点蚕食，那些扭曲的魔物，甚至所谓的“魔王”，也不过是侵蚀的具象化产物。
正因如此，艾斯兰的世界意识才催生出“勇者”——一条特殊的命途，以斩杀魔物为手段，掠夺并净化被污染的本源，延缓世界的崩坏。
“荆昶断说的……真的可信吗？”姜明月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思绪翻涌。如果这是真的，那所谓的“勇者”，究竟是救世的英雄，还是世界意识精心培育的……刽子手？
姜明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颈侧的魔妃印记，冰凉的触感让她猛然回神——对了，除了荆昶断，她还有另一个可以求证的对象。
指尖轻按印记，体内沉寂的魔力骤然流转，顺着契约的联结穿透层层空间，恍惚间，她的意识仿佛穿过幽暗的隧道，首抵某个遥远的灵魂。
平原，晚岳城。
阿尔卡修斯正规规矩矩站在晚岳宫大殿，向虚空中那道朦胧的身影恭敬汇报，忽然，他眉头微蹙，颈侧的契约印记隐隐发烫。
“秩序陛下，”他微微垂首，声音低沉而克制，“臣属的王妃似有急事相召，恳请暂退朝会。”
虚空中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去吧。”
随着话音落下，缠绕在阿尔卡修斯周身的虚界气息如潮水般退去，他恭敬行礼，转身时紫袍翻卷，瞬息便回到了书房。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上颈侧发烫的印记，他闭目凝神，意识顺着契约的牵引，与另一端焦急的灵魂相连。
阿尔卡修斯看着眼前逐渐凝实的女子虚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的小王妃，终究还是主动找上门来了——迟早有一天，她会彻底沉沦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的王妃，”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叩扶手，“这么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阿尔卡修斯！”姜明月磨了磨牙，下唇被她不自觉咬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我有事情要问你。”
“哦？”魔王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可以是可以。不过……”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应该明白，从我这里获取任何东西——包括信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姜明月气鼓鼓地瞪着他，脸颊微红，活像只炸毛的河豚，“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啥？”阿尔卡修斯表情一滞，难得露出几分错愕，“你一个兵级的小勇者，打听这些做什么？”
姜明月攥紧了衣角，声音不自觉地发紧：“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九十年前从蓝星来的老勇者......他告诉我关于艾斯兰世界、现世和虚界的真相......还有魔王的本质。”
阿尔卡修斯慵懒地支着下巴，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哦？那你想问什么？”
铁匠铺里的姜明月突然呼吸一滞。
透过灵魂链接，她看到魔王随意靠在椅背上的姿态——修长的手指抵着棱角分明的下颌，黑色长发从肩头滑落，在昏暗的书房里泛着微光。
滴答。
一滴鼻血猝不及防地落在手背上。
“……？？？”阿尔卡修斯看着突然开始流鼻血的契约者，眉头狠狠跳了跳，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动不动就流鼻血。
“抱、抱歉！”姜明月手忙脚乱地抹着鼻血，耳尖通红，“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也是虚界能量和世界之力融合的产物吗？”
“不是。”阿尔卡修斯斩钉截铁地打断，星璇般的眼眸微微转动着，“三大至高魔王中，唯独我不是那种可悲的混合物。”
“那你是——”
“现在的你还没资格知道。”他忽然凑近虚影，吓得姜明月往后一仰，“等你达到君级……不，至少王级实力，我才会考虑告诉你。”
见少女急得要跳脚，他又恶劣地补了一句：“不过可以透露的是——”黑发魔王勾起嘴角，“我确实是虚界诞生的……某种存在。”
姜明月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摆，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那...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阿尔卡修斯忽然倾身向前，黑发垂落肩头，在灵魂链接的微光中流转着妖异的光泽。他故意压低嗓音：“作为我的王妃，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唇瓣，“只要你愿意陪我一天？”
“你、你做梦！”姜明月瞬间从耳尖红到脖颈，像只炸毛的猫般往后缩了缩，“绝不可能！”
“啧，真不经逗。”魔王懒洋洋地靠回椅背，指尖把玩着一缕发丝，“简单来说——”他忽然露出森白的牙齿，“其他魔王死了就是死了，而我……”
虚影中的银发无风自动，暗红瞳孔里浮现出诡异的纹路：
“就算被杀死千万次，也能立刻复活。”
反正本体在虚界接收记忆后就能重新投影，应该...算复活吧？
姜明月瞳孔微微放大，黑发间的呆毛都翘了起来：“？？？？”——那她当初拼死拼活斩杀魔王的意义何在？
阿尔卡修斯星璇般的眼眸流转，仿佛看穿她的困惑，懒洋洋地托着腮道：“这么说吧，我是魔王，但魔王不是我。”黑发从肩头滑落，他恶劣地勾起嘴角，“勇者能杀的，只是'作为魔王的我'，而不是'本质的我'。”
“那我可以问......”
“如果是问怎么彻底杀死我——”他突然凑近虚影，吓得姜明月往后一仰，“就算这个世界最强的魔王、勇者，甚至世界意识亲自出手，最多也只能毁掉我的魔王躯壳哦~”指尖轻点唇瓣，忽然压低声音：“当然...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用特别的方式...杀死我呢？”
“呵呼——”姜明月按住狂跳的心口，强行转移话题：“那...你知道现世吗？”
“知道啊。”魔王漫不经心地卷着发尾。
“真的？！”少女瞬间眼睛发亮，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那你能送我回去吗？”
“不能。”
“啊——为什么！”她气得首跺脚，靴子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响声。
阿尔卡修斯忽然站起身，虚影在月光下舒展成修长的剪影：“非要理由的话……”星璇眸中闪过一丝暗芒，“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艾斯兰世界。”转身时黑袍翻涌，声音却突然温柔下来：“不过等事情结束，带你去现世转转……也不是不行。”
姜明月突然睁大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等等……”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说你能本体去现世？那为什么……”
阿尔卡修斯懒散地抬了抬眼皮，星璇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嗯？”
“如果像你这样的存在能去现世……”姜明月的声音越来越轻，“那为什么在我被召唤来之前，现世完全没有你们的踪迹？”她想起前世击杀三大魔将时那毁天灭地的场景——动辄百米高的身躯，随手就能劈开山峰的力量，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魔王轻笑一声，黑发随着他歪头的动作滑落肩头：“你在担心这个啊。”他慢条斯理地竖起一根手指，“去现世确实有限制——大概会被压制一成实力吧。”
“一成？！”姜明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就一成？！”这跟没有限制有什么区别？“那，像你这样的，你们那有多少个。”
更让她心惊的是阿尔卡修斯接下来的话：“至于像我这样的存在……”他漫不经心地掰着手指数道，“比我强的有三百多个，稍弱的两千多个，高一个境界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十来个。”
虚界三百亲王，两千嗣王，十二虚君……emmmm，我可没撒谎。
姜明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前世拼上半条命击杀的魔王，可能只是某个更庞大存在的……一个投影？
姜明月瞳孔剧烈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那……为什么现世从来没有发现过你们的踪迹？”
阿尔卡修斯突然笑出了声，星璇眼眸中流转着戏谑的光芒：“我们又不是疯子。”他慵懒地换了个姿势，“除了战争掠夺期，进入现世都要遵守规矩的——现在可是和平协议期间。”
“可……可是……”姜明月声音发颤，“现世的核弹对你们来说就像挠痒痒吧？辐射什么的，随便一个牧师的圣光术都能清除掉，你们不可能在意……”
“没错。”魔王突然打断她，黑发无风自动，“但让我们守规矩的从来不是你们那些玩具。”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恶劣地上扬：“就像百年前那个东升帝国……”
“居然敢侵略当时的夏国？”阿尔卡修斯笑得肩膀都在抖，“要不是那群老家伙和他们的徒子徒孙全被虚界战场牵制着……”他忽然凑近虚影，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普通修士又被规则限制不能出手——”
“就东升帝国神秘侧那样猖狂……”
“那个破岛早被人干沉了。”
姜明月怔怔地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冷：“所以……我们的苦难，仅仅是因为……那时候守护者们都不在？”
“算是吧~”阿尔卡修斯百无聊赖地剔着指甲，星璇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虚界战场打了八百年，到现在才休战不到五十年。”他突然嗤笑一声，“不过你们确实有意思……”
黑发魔王慵懒地支着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的赞赏：“该说不说，不愧是修道祖地，比那群奴隶和杂交鸟人强多了，怎么打压都能重新站起来，本来还指望你们内斗……”指尖突然捏碎一缕黑雾，“把祖庭自己折腾没呢。”
“还有问题吗？”他忽然展颜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今天心情好，免费哦~”
姜明月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我忙去了~”阿尔卡修斯随意地挥挥手，虚影如烟消散前还不忘抛来个吻，“记得想我啊，我的王妃~”
姜明月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艾斯兰绯红的天空，异界的风拂过脸颊，带着铁匠铺特有的金属气息。
算了，反正暂时回不去，现世的纷争己经与我无关了……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将那些沉重的思绪统统甩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使命——先去暮光城找到那个苦行僧罗兰，再去解救影。
“完美计划。”她小声嘀咕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姜？”莱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哇啊！”姜明月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看到是莱恩后才长舒一口气，“没、没什么！就是在想那个圣职者会不会在暮光城……”
身着轻便皮甲的年轻战士忍俊不禁：“作为被世界选中的勇者，这么没自信可不行啊。”阳光落在他褐色的皮甲上，映出细密的皮革纹路。
“知道啦知道啦！”姜明月撇撇嘴，指了指早己准备好的行囊，“装备和干粮都齐了，我们出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