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湖的夜风卷着芦苇哨音，王老西的纤绳在肩头磨出血泡。他借着月光数着缆绳上的绳结 —— 三长两短，是漕帮 "水浅礁多" 的警示。忽然，指尖触到黏腻的液体，凑近些看，缆绳中段的麻线浸着暗褐色血渍，绳结里卡着半片靛蓝色碎瓷。
"老西，发什么呆？" 船头的陈舵工甩来酒葫芦，"过了芦苇荡就是漕帮的 ' 鬼打墙 ' 水道，小心水鬼拖缆！"
王老西刚要接酒，湖面突然传来竹篙点水的脆响。前方的漕船像被无形的手拽住，缆绳在夜风中绷成首线，绳结处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竟组成漕帮的三滴水图腾。他忽然听见缆绳深处传来木纤维断裂的呻吟，低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绞索般的缆绳切割成诡异的形状。
顾晚清的显影液在暗房里泛着微光，胶片上的纤绳血结渐渐显形。"苏先生，" 她举起照片，"血渍的喷溅方向显示，死者是被缆绳勒颈后拖行，绳结是漕帮的 ' 绞魂扣 '，专门用于处决叛徒。"
苏明远的银针停在解剖台上，死者右手虎口的老茧呈纤绳摩擦状，左手无名指缺了半截指甲："是漕帮的纤夫，指甲缝里嵌着高邮湖的菱角皮，和三年前沉江的李老三特征一致。" 他忽然指向死者眼睑的金粉，"这次混了菱角粉，是高邮湖特有的水土标记。"
罗九的警棍敲着法医科的木门，带进来湖面的潮气："老子在芦苇荡发现半截缆绳，绳结里缝着片评弹馆的月白衫布 —— 和陈老九的学徒阿月穿的同款。"
苏明远的手指划过缆绳的编织纹路，忽然停在某个绳结："这是漕帮的 ' 密语结 '，每个凸起对应运河的弯度。顾小姐，把绳结展开，应该是高邮湖的水下地形图。"
顾晚清的笔尖在纸上勾勒，绳结的走向渐渐显形为高邮湖的芦苇荡分布，中心位置标着三滴水图腾："苏先生，这里是漕帮传说中的 ' 水鬼坟场 '，三十年前三十七名纤夫沉江的地方。"
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敲响子时，高邮湖的芦苇荡突然传来密集的桨声。三人组赶到时，三艘挂着漕帮灯笼的快船正在围追艘小舢板，船头站着的黑衣人正往水里抛撒金粉，缆绳在水面拖出三滴水痕迹。
"罗九，截住左边那艘！" 苏明远的牛皮箱撞在船舷上，"顾小姐，拍清金粉的沉降轨迹！"
罗九的警棍砸在快船甲板，惊飞了舱内的水鸟。黑衣人转身时，腰间的断水刀露出半截，刀柄刻着与死者相同的菱角纹："巡警大人，深夜追船，不怕冲撞了河神？"
顾晚清的镁光灯闪过，照见黑衣人袖口的月白衫布："阿月的学徒，为何穿着漕帮的断水刀？"
黑衣人忽然冷笑，断水刀劈向缆绳，绳结崩开的瞬间，湖面浮出七具浮尸，每具手腕都系着纤绳绞魂扣，缆绳在水中摆成评弹工尺谱的形状。
"苏先生，" 顾晚清的声音发颤，"浮尸的排列，是漕帮的 ' 七星追魂阵 '，对应高邮湖的七处暗礁。"
苏明远的银针探入死者口腔，取出浸满砒霜的菱角："毒药藏在菱角里，和缆绳的菱角纹呼应。凶手用漕帮的密语结定位，借评弹谱例排列尸体，实则是在标记走私鸦片的七星航线。"
更夫的梆子声变成乱响，湖心突然传来机械轰鸣。三艘挂着米字旗的货轮冲破芦苇，船头的鹰徽下藏着极小的三滴水图腾。黑衣人趁机跳水，水面只留下串金粉气泡，指向湖底的暗礁群。
"顾小姐，" 苏明远忽然说，"货轮的吃水线，和纤绳密语结的水下地形图一致。"
顾晚清的相机对准货轮甲板，看见水手正搬运标着 "菱角干货" 的木箱，箱角的绳结与死者缆绳相同："苏先生，木箱里装的不是菱角，是鸦片，用菱角粉掩盖气味！"
罗九的警棍敲开木箱，鸦片的苦味混着金粉气息涌出："他奶奶的！商会借漕帮的水鬼传说走私，还拿纤夫的命做标记！"
货轮的探照灯突然扫来，照见湖底的阴影 —— 三十七具船舵组成的七星阵，每具舵心都嵌着发光的金粉，与死者眼睑的金粉同源。苏明远忽然轻笑，声音盖过引擎轰鸣："凶手用纤绳密语结标记走私路线，用浮尸排列评弹谱例，看似漕帮复仇，实则是商会借刀杀人。"
顾晚清的笔尖在笔记本上疾走，忽然发现货轮的航海图上，每处暗礁都标着评弹的工尺谱符号："这些符号连起来，是陈老九水脉谱的变种，专门指引鸦片船避开缉私船。"
更夫的梆子声在雾中消失，黑衣人从芦苇荡深处浮出，手中举着卷浸满水的密卷 ——《高邮湖漕运秘典》，每一页都画着纤绳密语结与评弹谱例的对照图。他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露出耳后的三滴水刺青："苏法医，您看这秘典的第三十七页......"
"是漕帮的 ' 七星归位 ' 图。" 苏明远接过密卷，发现页脚画着与死者相同的菱角纹，"您是当年沉江纤夫的后人，用纤绳密语结复仇，却被商会利用来掩盖走私。"
黑衣人忽然苦笑，断水刀 "当啷" 落地："三年前我爹死在 ' 鬼打墙 ' 水道，商会说他撞了河神，可缆绳上的绞魂扣......" 他指向湖底的船舵阵，"是他们用我爹的血画的走私标记！"
货轮的引擎突然熄火，罗九带着水警冲上甲板，警棍与刺刀相撞溅出火星。顾晚清的镁光灯连闪，将货轮底舱的鸦片箱、密卷、船舵阵永远定格在胶片上。
"苏先生，" 黑衣人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秘典里的纤绳密语结，其实是我爹留下的 —— 每道绳结都是条人命，每个菱角纹都是声呐喊......"
苏明远点头，望向湖面的金粉倒影："我知道。运河的水记得每声号子，漕帮的魂等着每个黎明。" 他忽然指向秘典的末页，"这不是复仇手册，是漕帮的水脉密码，该让世人知道了。"
高邮湖的晨雾渐渐散去，露出湖底的船舵阵，金粉在阳光下组成三滴水图腾。顾晚清望着手中的秘典，发现每道绳结的凸起处都刻着极小的名字 —— 三十七名沉江纤夫，每个名字都用菱角粉写成，在湖水中永不褪色。
罗九挠着后脑勺，盯着货轮上的米字旗："苏先生，这些洋鬼子......"
"他们不是主谋。" 苏明远望向秘典的密语结，"真正的凶手，是既懂漕帮密语，又能接触评弹谱例的人 —— 比如商会的账房先生，或者......"
话未说完，湖面突然传来枪响。黑衣人应声倒地，手中的秘典被血水浸透，最后一页露出的名字，正是漕运商会会长的生辰八字。顾晚清的镁光灯闪过，照见芦苇荡深处的身影，袖口的月白衫布上，绣着与阿月相同的三滴水银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