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侯府的清晨,比往日多了几分肃穆。
林信站在正厅前的石阶上,望着远处被霜雪覆盖的屋脊,心中却如火在烧。昨日三房谋逆之事己传遍全族,林德昭、林远山等人虽己被收监待审,但家族内部的裂痕才刚刚开始愈合。他深知,若不趁此良机重塑秩序,这河东侯府迟早会沦为一盘散沙。
“少爷,族老们都到齐了。”身旁的小厮低声提醒。
林信微微颔首,整了整衣襟,缓步走入大殿。殿内气氛凝重,众族老或坐或立,神情各异。有几位年迈的老者眼中带着几分忧虑,也有几人眼神闪烁,似在权衡利弊。
“诸位长辈。”林信拱手环视一圈,“昨日之事,想必大家己有耳闻。三房勾结外臣,意图污我清名,扰乱新政推行。所幸真相大白,家法得以伸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坐在角落的一位中年男子身上:“林伯父,您觉得此事该如何善后?”
那男子正是林氏旁支的代表人物林仲文,平日里与三房往来密切。此刻被点名,他脸色微变,干咳两声,勉强笑道:“林信你年纪轻轻便能识破阴谋,实属不易。至于善后……自然依家法处置便是。”
“家法?”林信嘴角轻扬,声音陡然拔高,“可若家法形同虚设,又如何服众?我们林氏世代忠良,岂能因几个宵小之辈而蒙羞?”
众人皆是一震,没想到他竟敢当面质疑族老。
林信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缓缓展开:“这是我拟定的新家规,名为《三议一断》,即凡族中大事,须经三议:议事堂商议、长老评议、庶民听议,最后由主事者决断。如此既可广纳群言,又能避免独断专行。”
他话音未落,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霍然起身:“荒唐!我林氏千年传承,岂容你一个毛头小子妄加改动?”
“千年传承?”林信冷笑一声,“若真是千年传承,为何族中贪腐横行、子弟懒惰、上下离心?为何连赈灾粮款都能被人私吞?为何三房能勾结朝臣,无人察觉?”
这一连串质问,如同利剑般刺入众人的心口。
老者一时语塞,脸色涨红。
林信缓步走到殿中央,朗声道:“今日我提出新规,并非为夺权,而是为了保全林氏百年基业。谁若不愿接受,尽可离去。但若留下,便须守规矩。”
他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一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抱拳道:“我支持林信的提议。”
此人是林氏庶出的子弟林泽,素来以公正著称。他的表态像是一块投入湖心的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紧接着,又有几名年轻族人纷纷附议:“我们也愿试行新制!”
林仲文见状,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只得沉默坐下。
林信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既然多数族人同意,那从今日起,《三议一断》正式施行。”
接下来数日,林信雷厉风行地推动改革。
他在府中设立“功过簿”,记录每位族人的言行举止,奖惩分明。每日晨钟响后,他亲自讲学,讲述礼义廉耻、治家之道,甚至将王莽新政中的均田令也融入其中,教化子弟。
“你们以为家规只是束缚?”他在一次讲学时说道,“其实不然。规矩,是让弱者有保障、强者受约束的基石。若无规矩,强者肆意妄为,弱者无所依归,家族焉能长久?”
一番话说得众人频频点头。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真心拥护。
某夜,林信正在书房批阅族务文书,忽听得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笔,轻声道:“出来吧。”
窗棂轻响,一道黑影跃入室内,是一名身穿劲装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
“你是谁?”林信语气平静。
少年咬牙道:“我是林远山的儿子林景,我爹被抓,是你害的!”
林信看着他,目光深邃:“你爹做错了事,该罚。你不服气可以理解,但若想报仇,就凭你这点本事还不够。”
林景怒目圆睁:“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做的事!”
林信淡笑:“等你真正明白什么是责任和担当,再来找我吧。”
少年愣住,似乎被这句话触动,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京城方向,一封密信悄然送达兵部尚书安仁手中。
安仁坐在书房内,烛光映照着他冷峻的脸庞。他缓缓打开信笺,只看一眼,便将其焚毁。
“林信……”他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你果然不是池中物。”
风雪依旧凛冽,但河东侯府的风气,己然悄然生变。
林信站在宗族大会的高台之上,身后是西座高耸的牌坊——忠、孝、义、勇。
“今日,我设西坛,表彰典范,激励后进。”他环视众人,声音洪亮,“林氏子弟,当以忠报国、以孝侍亲、以义待人、以勇立身!”
台下掌声雷动,不少年轻人眼中燃起斗志。
而就在人群之外,一名女子骑马缓缓而来,披风猎猎,眉眼温婉。
她正是秦青悦。
“真有你的。”她轻声自语,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林信仿佛感应到她的到来,微微侧头,望向远方。
那一刻,风停雪止,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线金光。
他转身面向众人,举起手中的玉佩,朗声道:“从今往后,林氏将以信立世,以义兴邦!谁愿随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