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暮春,柳絮纷飞如雪。董锐站在观星台上,望着南方低垂的云霭,手中青铜酒爵映出黯淡天光。蜀地的捷报墨迹未干,长江南岸的密报却如雪片般飞来——陆抗在江陵筑起三丈高的烽火台,又从交州调来千艘楼船,东吴沿江防线固若金汤。
“陛下,江东细作传回急报。”董昭疾步登上高台,玄色披风沾满尘土,“陆抗将西陵至建业的江防划分为九镇,每镇设都督,日夜操练水军。更有传言,他正派人潜入岭南,欲与百越合兵抗魏。”董锐将酒爵重重砸在石案上,溅起的酒水在北斗星图上蜿蜒如血。
与此同时,长江南岸的江陵城,陆抗正站在新建的点将台上。江水拍打着城墙,带起阵阵腥风。他望着校场上整齐列队的三万水兵,手中令旗一挥,数十艘蒙冲战船破浪而出,弩机齐发,箭矢破空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传我将令,明日起,每船配二十名熟谙水性的山越勇士。”陆抗转身对副将留平说道,“江东水师虽强,却不可轻敌。”
深夜,陆抗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案上摊开的舆图上,密密麻麻标记着魏军可能的渡江点。他蘸墨写下密信:“请陛下速调三郡粮草,加固濡须坞……”忽有亲兵禀报,岭南使者求见。来人身着藤甲,献上一卷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勾勒出五溪蛮的兵力部署。“陆将军,百越诸部愿听调遣,共御魏军。”使者的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建业送来的诏书,孙皓竟要求陆抗抽调半数兵力,去镇压交州叛乱。
洛阳皇宫内,董锐召集众臣商议伐吴之策。太尉王凌主战:“陛下,蜀地己定,我军士气正盛,此时挥师南下,定能一鼓作气踏平江东!”而尚书令陈泰却摇头:“陆抗素有‘吴国陆逊’之称,其沿江防线绵亘千里,且东吴水师精于水战,我军贸然渡江,恐重蹈赤壁覆辙。”董锐沉默良久,目光落在墙上的《长江图》上,忽然开口:“传令邓艾,即刻将蜀地战船顺江而下,集结于襄阳;命钟会旧部改造魏军楼船,加装投石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寒光,“告诉卫瓘,暗中联络江东士族,许以高官厚禄。”
三个月后,长江两岸剑拔弩张。魏军在襄阳城外建起巨大的造船厂,工匠日夜赶工,敲击声数十里可闻。而江东这边,陆抗亲自督造的“艨艟巨舰”驶入鄱阳湖训练,舰上装备的床弩,射程可达三百步。一日,陆抗在巡视防线时,发现一处浅滩芦苇丛生,看似难以通行,却突然下令:“在此处埋设暗桩,布下铁链横江。”副将不解:“将军,此处水浅,魏军大船无法通过。”陆抗望着浑浊的江水,神色凝重:“董锐此人善出奇兵,不可不防。”
洛阳城中,董锐收到卫瓘的密信,嘴角勾起冷笑。信中说,吴郡顾氏、张氏等大族对孙皓横征暴敛极为不满,愿为魏军内应。“传朕旨意,命王凌率五万步卒佯攻濡须口,吸引陆抗主力。”董锐铺开舆图,指尖点在柴桑:“邓艾率水师从这里突袭,首取建业。”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又添了几点血痕——自平司马昭之乱后,旧疾愈发严重。
长江之上,一场大战一触即发。陆抗站在旗舰的望楼上,望着北岸隐约可见的魏军战船,心中却在盘算另一件事。前日,他截获魏军密信,得知董锐病重的消息。“或许,这是扭转战局的关键。”他喃喃自语,下令将防线收缩至建业周边,摆出死守都城的架势,却暗中在采石矶设下伏兵。
董锐得知陆抗后撤,以为对方怯战,当即决定亲征。御驾行至襄阳时,他登上江边最高的望楼,望着浩浩荡荡的魏军船队,胸中豪情顿生。“当年曹公饮马长江,却止步赤壁。今日,朕定要让大魏旗帜插遍江东!”他的声音回荡在江面上,惊起一群白鸥。然而,当夜他便发起了高热,太医令急得满头大汗:“陛下旧伤未愈,又染风寒,万万不可再随军南下!”
董昭跪在榻前,含泪恳请:“父皇,让儿臣代您出征吧!”董锐握着儿子的手,目光却望向南方:“昭儿,记住,伐吴之战,攻心为上。陆抗此人,不可力敌,只能智取……”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而此时的长江南岸,陆抗望着北岸燃起的点点灯火,举起酒杯遥敬:“董锐,你我虽各为其主,却也算惺惺相惜。这场对决,且看谁更技高一筹。”
随着夜幕降临,长江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魏军战船缓缓启动,而江东的烽火台也次第亮起。一场关乎天下归属的大战,在沉沉夜色中拉开了帷幕,而洛阳城中,董锐仍在病榻上强撑着审阅战报,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大魏的兴衰,更关乎他一统天下的宏愿能否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