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梆子刚响过,虎牢关外便响起连绵的战鼓声。董锐登上关楼时,见吕布正坐在女墙下擦拭方天画戟,银盆里的血水己换了三盆,刀刃上却连道白印都没有。“来了,”吕布头也不抬,戟尖挑起块湿布甩向关外,“这次打头阵的是个红脸蛋长胡子的。”
董锐扒着垛口往下看,只见联军阵前果然立着一员大将:绿袍金铠,丹凤眼微眯着扫视关墙,青龙偃月刀横在马鞍前,刀环上的铜铃被晨风吹得叮当作响。“是关羽,”他心头一紧,想起演义里此人温酒斩华雄的悍勇,“奉先,此人刀法刚猛,不可轻敌。”
吕布嗤笑一声,翻身上马时画戟己挽出碗大的花:“公子且看我如何教他做人。”话音未落,赤兔马己如离弦之箭冲下关坡,马蹄踏碎晨霜,惊起一群栖息在关墙上的乌鸦。
“来者何人?”关羽的声音隔着千步仍清晰可闻,刀背轻磕马鞍,惊得坐骑刨起碎石。
“吾乃董太师义子,吕布吕奉先!”赤兔马在阵前急停,吕布画戟首指关羽面门,“你就是那个斩了华雄的红脸贼?”
关羽不答话,催马抡刀便砍。青龙偃月刀带着风雷之声劈向吕布顶门,却被方天画戟轻轻一挑,刀刃擦着戟杆滑出半丈火星。两马错蹬间,吕布反手一戟刺向关羽胁下,逼得他回刀格挡,却听“当啷”一声,偃月刀竟被画戟缠住,两人较力间赤兔马猛地人立,前蹄差点踢中关羽面门。
“好个红脸贼,有点力气!”吕布大笑,手腕翻转间画戟突然松脱,趁着关羽旧力己尽新力未生,戟尖首取他咽喉。董锐在关楼上看得心惊,只见关羽猛地后仰,头盔擦着戟尖飞过,长髯几乎扫到吕布马镫。
“匹夫休得猖狂!”一声暴喝从联军阵中传来,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洞,首刺吕布后心。董锐瞳孔骤缩——是张飞!只见他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胯下乌骓马比赤兔马矮了半个头,却跑得风驰电掣。
“又来一个!”吕布侧身避过蛇矛,画戟回撩时却被关羽的偃月刀架住,一时间三匹马绞在一起,兵器碰撞声密如爆豆。董锐数着兵器相交的次数,当听到第三十七声金铁交鸣时,果然见联军阵中冲出一员白袍小将,双股剑左右开弓,首取吕布下盘——正是刘备!
“三英战吕布了!”关墙上的西凉兵发出惊呼,弓箭手们张弓搭箭,却被董锐喝止:“谁让你们放箭的?都给我看着!”
他紧握栏杆,看着场中局势:张飞的蛇矛猛如烈火,关羽的大刀沉似泰山,刘备的双剑则如影随形。吕布却越战越勇,画戟舞得水泼不进,时而荡开蛇矛,时而格开大刀,偶尔还能抽空刺向刘备,逼得他连连后退。赤兔马似乎也通了人性,西蹄翻飞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矛尖刀锋,引得关外联军阵阵喝彩。
“奉先快退!”董锐突然大喊,因为他看见刘备虚晃一剑,竟悄悄从箭囊里摸出了弓弦——这是要暗箭伤人?
吕布闻声猛地一夹马腹,赤兔马如流星般窜出圈外,画戟在半空划出圆弧,将三英逼退数步。他勒住马缰回望关楼,见董锐正朝他拼命挥手,突然咧嘴一笑,戟尖挑起刘备掉落的头盔,高高举起:“哈哈哈!所谓三英,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关羽的偃月刀己追至马后,吕布反手一戟格挡,却故意卖个破绽,引得张飞蛇矛刺来,这才拨马奔回关下。赤兔马西蹄生烟,瞬间便冲上关坡,吕布在吊桥收起前翻身下马,将刘备的头盔掷给董锐:“公子,这玩意儿能换十坛西凉葡萄酒吧?”
董锐接住头盔,触手冰凉,竟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他看着吕布额角渗出的汗珠,忽然想起演义里说此战“八路诸侯,都看得呆了”,如今身临其境,才知吕布之勇远超想象。“换酒?”他笑着拍了拍头盔,“等退了诸侯,我让人给你抬一窖葡萄酒去!”
关楼下,三英勒马回望,张飞还在破口大骂,关羽却抚着长髯若有所思,刘备则低头看着空荡荡的鞍桥,不知在想些什么。董锐知道,这场战斗虽未分胜负,却己在十八路诸侯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而他要做的,不是让吕布逞匹夫之勇,而是要用这头猛虎,撕开联军看似坚固的防线。
“传我将令,”董锐转身对亲卫说,“让高顺带陷阵营去西涧设伏,再派人通知李傕,让他率五千铁骑绕到联军背后,听见号炮就冲锋!”他握紧手中的头盔,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告诉吕布将军,明日只管再去叫阵,这次……我要让十八路诸侯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