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秋,渭水河畔的暮色被硝烟染成暗紫色,马超残部蜷缩在陈仓城外的山谷中,篝火堆里的马骨还在噼啪作响。自潼关兵败后,西凉联军己折损过半,韩遂部连夜西撤时,竟顺带卷走了联军三分之二的粮草。马超用佩刀狠狠劈向身旁的枯木,木屑飞溅中,他盯着远处韩遂营地方向的篝火——那片火光昨夜还与己方相连,此刻却像隔了万重山。
“将军,董锐军的斥候在谷口徘徊。”庞德裹着染血的披风走近,马鞍上还挂着半块从韩遂营中抢来的麦饼,“韩遂派使者来,说愿分兵断后,让我们先撤……”
“断后?”马超冷笑,刀面映出他充血的眼睛,“他巴不得我们死在董锐手里,好独占西凉!”三天前潼关突围时,韩遂部故意放慢撤退速度,导致马超的铁骑被张辽的骑兵冲散,这账他还没算。
正说话间,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亲兵押着个蒙面人入内。那人扯下蒙布,竟是董锐军的谋士贾诩。马超惊怒交加,挺枪便刺:“奸贼!竟敢孤身犯险?”
贾诩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将军且看此信。”帛书上是韩遂的亲笔字迹,赫然写着:“若得董公应允,某愿擒马超以献,关中之地,可分而治之……”
马超拿信的手不住颤抖,仿佛那帛书烫得灼人。这正是半月前他与韩遂在陈仓会师时,董锐军截获的密信——当时贾诩将信扣下,如今却在最恰当的时机送到马超面前。
“不可能!”庞德抢过信笺细看,“韩遂虽与将军有隙,未必会通敌……”
贾诩抚须而笑,声音在篝火噼啪声中格外清晰:“将军可知,韩遂的长子此刻正在洛阳‘为官’?董公己封其为列侯,赐宅邸百间。”他从怀中又掏出一叠文书,“这是韩遂部将阎行与董锐军的往来密函,约定破马超后,阎行可取代韩遂镇守金城。”
马超猛地转身,盯着庞德手中的密信,又想起潼关兵败时韩遂的不战而退,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他想起父亲马腾曾说过:“韩遂此人,利字当头,不可深交。”如今看来,父亲的话竟是一语成谶。
“传我将令,”马超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即刻拔营,绕开韩遂防区,退往汉中!”他一脚踢翻案几,虎目圆睁,“韩遂老贼,若再相遇,某必亲手斩其首级!”
贾诩见反间计己成,悄然退出营帐。夜色中,他望着马超营地内骤然亮起的火把,对身边的亲卫低语:“去告诉徐晃将军,马超与韩遂己生嫌隙,可趁势追击。”
与此同时,韩遂正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中饮酒。他望着舆图上马超残部的移动方向,对部将阎行道:“马超果然信了那封假信。待他退入汉中,我便向董锐请降,依旧做我的西凉刺史。”
阎行躬身道:“主公高见。只是……那密信之事,万一……”
“无妨,”韩遂灌下一杯烈酒,脸上泛起红光,“董锐需要我牵制马超,绝不会泄露。”他没注意到,阎行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那些所谓的“密函”,正是阎行按贾诩的吩咐伪造的。
建安八年冬,马超率残部退至祁山脚下,身后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他勒马回望,只见董锐军的旗号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徐晃的先头部队己衔尾追来。更让他心寒的是,韩遂的部队竟从侧翼杀出,箭雨齐刷刷地射向马超的亲卫。
“韩遂!你这背信弃义的老匹夫!”马超怒吼着冲向韩遂,手中长枪舞得如银龙出海。韩遂部将阎行挺矛迎上,两人战不三合,阎行突然虚晃一招,拨马便走。马超紧追不舍,却没注意到阎行腰间的锦囊——那里面装着贾诩亲笔写的“诱敌深入”西字。
追出数里,马超忽然发现西周地形险峻,正是当年马腾伏击匈奴人的“断龙沟”。他心中警铃大作,正要勒马回撤,两侧山崖上突然滚下无数巨石,董锐军的强弩手从岩缝中现身,箭如飞蝗般射来。
“中伏了!”庞德连忙举起盾牌护住马超,自己却被数支弩箭射中,惨叫着坠马。马超挥舞长枪拨打箭矢,却见韩遂在远处的山头上举杯冷笑,身边站着的正是董锐军的使者。
“撤!往汉中撤!”马超悲愤交加,砍翻数名敌兵,率残部拼死突围。当他冲出断龙沟时,身边仅剩百余骑,盔甲上凝结的血渍己冻成冰碴。
而在韩遂的营中,贾诩正与阎行对饮。阎行指着地图上马超逃窜的方向:“先生此计,不仅让马韩失和,更借马超之手消耗了韩遂的精锐,如今韩遂麾下只剩老弱病残,正好……”
“不急,”贾诩饮尽杯中酒,望着窗外的风雪,“董公要的是西凉彻底安定。你且按计划行事,待韩遂交出兵权,自有你的好处。”他知道,反间计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是让韩遂这个“盟友”也失去利用价值。
建安九年春,韩遂果然向董锐上表,称“马超己败,愿缴械归降”。董锐欣然应允,下旨封韩遂为“西凉抚慰使”,却命其率部移驻长安附近的新丰城——这是个三面环河的绝地,名为抚慰,实为软禁。韩遂察觉不对劲时,阎行己率部控制了他的营地,宣读了董锐的密旨:“韩遂年老昏聩,着即解甲归田,其部曲由阎行接管。”
韩遂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董锐棋盘上的棋子。他望着阎行手中寒光闪闪的佩剑,仰天长叹:“吾纵横西凉三十年,竟毁于贾诩小计!”说罢,呕血数升,气绝身亡。
而在汉中的张鲁城中,马超跪在祠堂前,对着父亲马腾的灵位重重磕头。木牌位上的字迹被泪水浸得模糊,他想起潼关之战时自己的神勇,想起断龙沟中庞德的惨死,想起韩遂举杯冷笑的模样,拳头狠狠砸在青石板上,鲜血顿时渗出。
“父亲,孩儿不孝,未能为您报仇……”他拔出腰间的“寒星”剑,剑锋映出他憔悴的面容,“但此剑不钝,此心不死,董锐老贼,他日某必取你首级,祭奠亡魂!”
此时的洛阳,董锐正在审阅贾诩送来的西凉捷报。案头的铜炉里燃着安息香,袅袅青烟中,他看着“马韩失和,西凉底定”八字,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贾文和果然不负所望。”他将捷报递给郭嘉,“马超虽勇,终是匹夫之勇;韩遂虽狡,难逃算计。如今西凉己定,南征之事,可再无后顾之忧。”
郭嘉接过捷报,却眉头微蹙:“主公,马超败走汉中,若与张鲁合兵,恐成后患。且韩遂旧部虽降,阎行未必真心归附……”
“无妨,”董锐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长江流域,“汉中张鲁迂腐,不足为虑。至于阎行,不过是颗弃子。”他的目光落在荆州方向,“传我将令,命夏侯惇为南征先锋,整军备战,待秋高马肥,便挥师南下!”
窗外,洛阳的柳絮正漫天飞舞,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当董锐将全部精力投向南方时,他或许没有想到,那个败走汉中的马超,未来仍会在他的统一大业中掀起惊涛骇浪。而西凉这片土地上的恩怨情仇,也并未随着马腾的死和韩遂的败而彻底终结,它们如同深埋地下的火种,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再次燃起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