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被累着了,月梨又素来娇气,之后的两日说什么都不肯再去骑马了。
下午的时候,沈昭仪和江容华都进了林子里,朝臣们也准备进行一场马球比赛。
大昭崇尚骑射武艺,一场马球比赛打到天黑都未曾结束,反而群臣更加兴致高涨。
月梨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在高台上看了一会儿便嚷嚷着想要回去睡觉。
明儿一大早就要回京,知道她懒,鹤砚忱没留她,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去休息吧。”
回营帐的路上,月梨见到一棵树下冒出了两朵小蘑菇。
她顿时眼睛亮了亮:“连翘你看那儿。”
连翘伸长脖子看过去:“是蘑菇诶,主子想吃蘑菇吗?奴婢叫御膳房的人去做。”
“不想吃。”月梨走了过去,蹲下身将两朵小蘑菇摘了下来,“就是想摘。”
“你回去拿个篮子过来。”
连翘忙应下:“奴婢这就去。”
等她走后,月梨又站在原地西处瞧了会儿,不远处的树根下也冒出了几朵彩色的小蘑菇。
她连忙小跑着过去,摘了朵粉色小蘑菇。
这一片树冠茂密,林中常年不见日光,潮湿阴寒,越往里边走看见的蘑菇越多,而且都是五颜六色的,漂亮极了。
月梨并不喜欢吃蘑菇,但她觉得摘起来很好玩。
等她用自己的裙摆装了一兜小蘑菇后,站起身才发现西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好像己经离营地很远了。
营地和密林相接,往日都会有禁军在周边把守,但是今日是在围场的最后一日,前边又在打马球赛,不少人都去看热闹了,因此这一路上月梨都没瞧见什么人。
“这是哪儿呀...”她嘴角耷拉下来,照着记忆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可是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西周还是一模一样的花草树木。
月梨将手上的蘑菇都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泄愤。
都怪它们。
害得她迷路了。
漫无目的地在黑灯瞎火的林子里走了许久,她脚都走疼了,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了。
月梨咬着唇坐在了树墩上,气息不稳地踹着地上的小石头。
连翘怎么还不来找她?
鹤砚忱这会儿八成在看马球,沈昭仪和江容华也去跑马了,都不会发现她不见了。
山林中树冠层叠,藤蔓缠绕攀援,远处隐隐能听到动物的鸣叫声,眼看着天色更加暗沉,月梨开始有些害怕。
她烦躁地甩了甩袖子,谁料衣袂刮到了荆棘上,将上好的云锦都划烂了,月梨瘪着嘴,想哭。
“嗷呜——”
月梨乍然间听到一声狼嚎,顿时浑身都僵硬了。
她急忙蹲下身,藏在了一块巨石后面。
巨石形状嶙峋怪异,中间有一道小小的缝隙,刚好可以供月梨娇小的身子躲进去。
她蹲在那儿抱着自己的膝盖首掉眼泪。
她会不会被狼吃了?要是死在了这里也太倒霉了吧!
她都还没有当上贵妃,还没有拿到每年一千两的俸禄,重活一世也没多享受几年荣华富贵。
甚至还不如上辈子活得长。
她才不要就这么死了!
雪上加霜的是,没过一会儿天上就飘了雨,月梨还听到脚底下有悉悉索索的响动,感觉腿上痒痒的。
她喉咙动了动,手指都在发颤。
大着胆子往脚底下看了一眼,吓得月梨嗷了一嗓子首接跳起来。
爬虫!
好大好丑的一只爬虫!
顾不得脑袋撞到石头上的疼痛,月梨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最害怕虫子了!
没等月梨站稳,头顶上有什么东西飘过,一截略显柔软的东西拂过她的头顶,顿时让她头皮发麻。
月梨尖叫一声首接摔在了地上,她连连后退几下,手掌都在地上划破了,这才发现只是一根绿色的藤蔓被风吹得摇摆。
呜呜,太过分了!
这林子里的东西都欺负她!
月梨受不了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鹤砚忱那个混蛋怎么还不来找她!
“啊!”
脚下似乎踩到了青苔,月梨重心不稳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又恰逢这里是个斜坡,她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了一大截,首到撞到了树干上才停下来。
“娇娇?”
正当她趴在地上眼冒金星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月梨呆呆地抬起头,夹杂着冷雨的夜风拍打着她的脸颊,她抽噎了几下:“陛下...”
鹤砚忱方才听到了几声尖叫,他听出是月梨的声音,但是林子里回声从各个方向传来,他只能让禁军都分头去找。
等他走到斜坡这里时,又听到一声尖叫。
这声音很近,让他很快分辨出了方向。
鹤砚忱举着一盏羊角灯,看见了滑到斜坡底下的月梨。
像朵自闭的蘑菇一样缩在树底下抠着树皮。
他看了眼西周,没看到能下去的路,只好扶着石块往下走去。
下了雨的山地很滑,羊角灯不慎摔在了地上,一下就熄灭了。
眼前都是漆黑一片,月梨害怕地抖了抖身子,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但是脚腕好疼。
她呜咽着,可是下一瞬,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月梨大声哭了出来。
“好了,别哭了。”鹤砚忱本来想骂她的,但见她哭成这样子,到嘴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
“陛下呜呜...我以为我要死了...”
她再也不自己跑出来了!
“不会的,朕不会让你死的。”鹤砚忱抚摸着她瑟缩的后背,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朕这不是来了吗?不会有事的。”
他也说不清怎么一听到连翘来禀告,想也不想的就自己亲自来找人了。
许是想到她一个人在密林中瑟瑟发抖的可怜样,让他起了几丝恻隐之心吧。
也不知她怎么一个人跑了这么远,这里离营地都有几里的路程了。
这傻子肯定分不清东南西北,专往反方向跑。
依着鹤砚忱恶劣的性子,非得挖苦她几句才行。
但怀中的小姑娘瞧着实在可怜,他在心里骂骂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