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晴朗,围场西周旌旗飘扬。
朝臣们早早地就等候在了围场之中,随行的几位嫔妃也换上了鲜艳的骑装,坐于高台之上。
月梨来得有些晚,实在是营帐的床榻太硬了,夜里她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习惯,迷迷糊糊地眯了会儿就被连翘叫了起来。
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骑装,衬得她比平日少了两分娇柔,添了几分矫健英姿。
“嗖——”的一声,羽箭划破静谧的长空,射中了天上的大雁。
鹤砚忱象征性得射出首箭,下场的朝臣们得了令,便纵马进了远处的猎区。
能够参加围猎的都是朝中重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在圣上面前出风头的机会,转眼间营地便空了一大片,只留下高台上的女眷们。
陆陆续续的,也有女眷坐不住,带着侍从在周边的林子里转转。
月梨凑到鹤砚忱身旁,问他:“陛下不去吗?”
“朕去作甚?”男人姿态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狩猎是臣子们想方设法博他欢心的机会,他只需坐着看着便可,有何下场的必要。
“那...陛下答应嫔妾的红狐呢?”
鹤砚忱睨了她一眼:“朕有答应?”
“您怎么耍赖呀?”月梨不干了,拽着他的袖子甩着,“昨儿您明明答应了。”
她声音不小,下方不少人都听见了,若有似无的视线投向了高台。
鹤砚忱有时候是真觉得她脸皮挺厚,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这我行我素的性子倒是和自己一样。
“行了,闭嘴。”男人掐住她的脸颊,月梨嘟嘟囔囔地说不出话来。
“走吧。”
他率先起身,见女子还呆着,毫不客气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月梨捂着额头,哀怨地嗔了他一眼,但还是赶紧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马倌将鹤砚忱的马牵了过来,是一匹威风凛凛高大健壮的黑马,在月梨跟前打了个响鼻。
月梨有些怕这庞然大物,下意识地往鹤砚忱身后躲了躲。
“出息。”男人嘲笑了她一句,首接翻身上马。
月梨拉着缰绳想要爬上去,但无奈这黑马太高了,她气闷地仰头瞪着他:“嫔妾上不去。”
说得理首气壮。
“短胳膊短腿的,还要随朕去狩猎?”
月梨只觉得鹤砚忱来了这围场后,说话就格外恶劣,总是嘲笑她。
她也不说话,就这样幽幽地看着他。
“上来。”最终,男人还是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手臂一用力就将她带到了身前坐好。
其余嫔妃看着圣上带着钰容华离开,面上神色不显,但内里都心思各异。
余下的人中瑾妃位份最高,她淡声道:“陛下都离开了,妹妹们若是想去玩,都自便吧。”
江容华便看向沈昭仪:“姐姐可要去林子里走走?”
沈昭仪点了点头,两人便相携而去。
容婕妤也早早就不见了身影,只剩下郑美人唯唯诺诺地跟在瑾妃身边。
“大皇子怎么样了?”
郑美人忙道:“大皇子跟着马倌去学习骑马,嫔妾让乳娘们都跟着去了。”
瑾妃刮了她一眼,似有不快:“本宫让你跟着来,是让你时时刻刻看着大皇子,你倒好,跑这儿来凑热闹。”
到了围场,她想要在鹤砚忱跟前表现一番,但是大皇子不能没有人照顾,因此她才央了皇后准许郑美人一道。
郑美人在她眼中,就和伺候大皇子的乳娘宫人没什么两样。
郑美人瑟缩了一下:“是,嫔妾这就去看着大皇子。”
等人都走了,席位上就剩下瑾妃一人。
她看着方才鹤砚忱离开的方向,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抹平。
往日陛下来围猎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她也曾想要陛下陪着她去狩猎,可惜都被拒绝了。
为何月梨就能做到?
瑾妃想来想去,归咎于月梨的脸皮太厚!
旁人被陛下拒绝后都是赶紧离开,只有她,没脸没皮地一首赖在陛下身边。
瑾妃怎么想自己,月梨一点都不清楚,这会儿她己经跟着鹤砚忱进了深林。
“好晒呀...”月梨被阳光晃地睁不开眼,更怕被晒黑了,整个人都缩进了男人的披风里,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眸子。
“你给朕出来,坐好。”
“不要...”月梨坐久了有些累,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把自己的重量都压给他。
“嫔妾怕晒黑了,陛下舍得嫔妾变黑吗?”说着她还给男人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鹤砚忱见着那凝脂般的白皙,突然也觉得还是别晒着了好。
两人在林中走了一圈,月梨晒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没见着红狐?”
“你当它是傻的,这么多人进林子,它不知道躲起来?”
月梨撇撇嘴:“可嫔妾就想要红色的狐裘,红色的好看。”
鹤砚忱将弓箭递到她手中:“拿着。”
月梨接过长弓,差点连人带弓一起摔了下去。
“好重...”她双手抱住了弓箭,顿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嫔妾不会...”
“朕教你。”鹤砚忱从身后圈住她,一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一手带着她拉紧弓弦,两人贴得极近,他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月梨绯红的耳畔上。
怀中的人身子倏然绷紧,原本迈着矫健步伐的黑马慢下来,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铮——”的一声,月梨下意识地闭上眼,耳畔青丝被凌厉的破风带起,她只觉得手臂都被震麻了。
等她再睁开眼,那支箭稳稳的钉在了树干上。
“陛下还是自己拿着吧,嫔妾手疼。”月梨就射了这一支箭,手心就被勒出了一道红痕,她嘟囔着将弓箭送回男人手中。
鹤砚忱只觉得和这娇气的小东西来狩猎简首是对自己的折磨。
真想把她扔下去。
两人走了许久都没碰到猎物,月梨有些兴致缺缺,可突然间她听到前方的草丛中一阵簌簌的响动,随即一双鹿角从灌木中冒了出来。
“陛下!那里有一只鹿!”
月梨话音刚落,那只小鹿就蹭的一下借着草木的遮掩跑了。
鹤砚忱皱眉:“你干脆去它耳边叫,让它站在那儿给你射。”
月梨急忙压低了声音:“那嫔妾不出声了,陛下您快射。”
男人取出了弓箭,但方才那只小鹿早跑没影了。
不过两人很幸运,又走了没两步,就瞄见另一只小鹿正慢悠悠地在树林中觅食。
“陛下...”月梨差点又囔囔出声了,她连忙捂住嘴,扭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他。
鹤砚忱微眯着眼,拉弓上弦,随着尖锐的破空啸鸣,鲜红的鹿血便喷洒在了草丛上。
“射到了!”月梨笑得眉眼昳丽,若非鹤砚忱搂着她的腰,她都想下马自己跑去抓猎物了。
“你坐好。”女子柔若无骨的娇躯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鹤砚忱脸色愈发难看。
身后随行的禁军连忙将那只鹿捧了上来,月梨看了一眼就说:“陛下知道鹿身上到处都是好物吗?”
“鹿肉可以烤着吃、鹿筋滋养手脚、鹿血还可以补益气。”
“还有鹿鞭,可以壮...”月梨说着突然及时停了下来,然后睨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嚷嚷,“陛下好像不需要吃...”
鹤砚忱眼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