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扬起了片片残雪,天地间刹那间变得白茫茫一片。
月梨从回忆中抽身,似乎还能感觉到肚子上残留的痛感。
太...太可怕了!
她才享受了三年的荣华富贵,怎么能就死了!
她死了之后,鹤砚忱怎么样了呢?
像他那样的暴君,荒废朝政,草菅人命,残害忠良,肯定也被人砍死了吧。
月梨无意识地抚着胸前垂落的青丝,因为在亭子里坐久了,发丝沾染了雪水,带着轻微的湿气。
“主子?”
连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月梨连忙抓住她的胳膊:“陛下在哪儿?”
“陛下...应该在麟德殿吧,没听说今夜有嫔妃侍寝...”
话音甫落,就见月梨提着裙裾朝麟德殿的方向跑去,未系紧的鹤氅掉落在了雪地上。
*
麟德殿。
殿内灯火通明,梨花纹琉璃香炉中熏着沉香,鹤砚忱倚在软榻上姿态慵懒地拨弄着面前的棋子。
他穿着明黄色的寝衣,衣襟微敞,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
“美人主子...您不能进去!”
“您稍候片刻,容奴才先去禀告啊!”
听到外边的喧闹,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轻啧一声,似乎在想,怎么弄死那个闯进来的人比较痛快。
下一瞬,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鹤砚忱还未起身,就有一团粉色的东西首首撞进了他怀中。
“陛下...”
听到这熟悉的哭声,男人想掐她脖子的手变成了掐住她的腰。
麟德殿太监总管季明吓得连忙跪地:“陛下,钰美人执意要进来,不等奴才通报...奴才实在是拦不住...”
他也不敢上手拦啊!
上次在御花园,就是因为钰美人差点摔倒,一个小太监扶了她的腰一把,陛下当即就下令砍了那人的双手。
这...这搁谁敢碰她哟!
“滚出去。”
等到殿门带上,怀中的女子还是紧紧抱着他的腰,鹤砚忱轻慢地挑了挑眉:“这是病好了?”
月梨身子一僵,她想起来了,这个时间点,正是她和鹤砚忱冷战的第三天。
就是因为五日前,鹤砚忱本来答应了陪她赏月,结果半道被瑾妃以大皇子生病为由截走了。
就他会生病。
月梨二话不说也装病。
结果闹过头了,鹤砚忱本就阴晴不定的,哄了她两日就不理她了。
“陛下...嫔妾都好了...”月梨抽泣着从男人怀中抬起头,美眸湿红,香腮上还挂着泪珠,当真是可怜极了。
她自小在春风楼中学习这些勾魂摄魄之术,就算哭也知道怎么哭好看。
正常男人看到这副模样的她,都恨不得搂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鹤砚忱却不是正常人。
他把月梨从怀里揪出来,自顾自地靠在榻上,微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真好了?”
月梨被他看得浑身难受,平心而论,鹤砚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好伺候的,就是他一旦正经起来,就会让月梨害怕。
入宫的第一年,他虽宠她,但月梨也懂得拿捏分寸,她是见过他怎么残忍地处置那些忤逆他的人,月梨还是挺爱惜自己的小命。
是在半年后,月梨在宫中的第二年,他突然性情大变,不再理会朝政,愈发暴戾,荒淫无度。
而月梨别的不会,这寻欢作乐她倒是样样精通。
那段时间,麟德殿中夜夜笙歌,朝中和民间却是骂声一片,人人都咒骂她魅惑君上,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月梨才不在乎呢,她只想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在乎。
她不想再被一刀捅死了。
是什么导致了鹤砚忱这么大的变化?
如果她能阻止他的变化,是不是就不会有那场叛乱了。
鹤砚忱漆黑的瞳孔中蕴着一层浅薄的冷意,他问话,这女人竟然敢走神。
“钰美人。”
男人语气十足的轻懒,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面:
“舌头留着不会说话,要不要朕帮你割了?”
月梨立马回过神来,撞进他冷漠的眼神中,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陛下...嫔妾...嫔妾太久没见到陛下了,一时看入神了。”
男人眼中的冷意消散了些许。
月梨连忙膝行到他面前,小手搭在了他腿上,几缕刚才跑过来途中散落的青丝拂过他的手背,带来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嫔妾都三日未见陛下了,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下来都三年没见了。”
“陛下还不准嫔妾多看两眼吗?”
“呵。”男人蓦地发出一声轻笑。
他捏住女子的下颚,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也多了一丝楚楚动人的柔弱感。
月梨顺势握住他的手腕,侧过小脸在他掌心蹭了蹭:“嫔妾病都好了,可以来见陛下了。”
“你哭什么?”
鹤砚忱屈指擦过她眼尾的泪水,眼中有一丝玩味,和一丝探究。
“嫔妾方才做了噩梦,梦到嫔妾被人追杀,是陛下救了嫔妾。”
男人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是吗?”
“若真有那天,朕只会把你推出去挡剑。”
“才不会呢...”月梨撅了撅嘴,握着他的手,在手心亲亲吻着,“陛下才不会这样呢...”
她微微启唇咬了下他的指尖,嫣红的小舌若隐若现,她生得娇媚,偏偏一双美眸格外澄澈,像是不谙世事的林间小鹿。
鹤砚忱眸光幽深,再次抬起她的脸。
女子的一双杏眸中像盛着点点星光,期待地看着他,愈发勾人。
“起来。”
月梨听话地站起身,手指扯了扯裙摆,然后挽住了他的胳膊:“陛下,嫔妾今夜留在这儿好不好?”
她至今还有些不敢置信,唯有看见他,才觉得这不是一场梦。
男人炙热的手掌轻轻着她的腰肢,将她带近了些:“要留宿麟德殿该怎么做?”
“朕教过你的。”
月梨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腿上,想要去亲他。
男人喉间微动,任由她亲了一会儿,才点了点软榻,声音中带着一丝喑哑:
“上来,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