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烟脑子有点懵,长这么大还从没遇上过这等无耻之徒,平时里应付傅沉薇和傅沉莹的阴谋诡计只觉得气恨愤怒,眼下遭遇这等飞来横祸,才知道“无耻”二字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依着他这般喊叫,即便人人都心知肚明真相,但是沦为市井街坊的闲话,也非好事。
何况,不明真相者,甚多。
可要是当真打发一百两银子,不但窝囊,也容易被人误会,就是傅家马车撞了人,这才掏钱赔罪。
傅沉烟心思急转,听着猖狂的喊叫声和越来越嘈杂的议论声,她迅速戴上帷帽,伸手就撩门帘。
“大庭广众,什么人在此聚众喧哗?”
纷杂的人声中,忽闻一声清朗男音平缓传来,紧接着,脚步声动,围观的百姓自动退让开一向。
议论声骤然改变,虽然傅沉烟大多听不清都说得什么,不知为何却能肯定,大家说的都是来人。
她小心撩开一角往外探望,一眼就看到一个锦衣男子徐步而来,他的容颜气度就如同他的声音,清朗、干净,像是碧空中的白云,无一丝瑕疵,在微风中温柔漂移。
“二少爷来了。”
“二少爷来了。”
“……”
人们都这么窃窃私语。
傅沉烟垂下帘子,心中纳闷,这是哪家的二少爷,怎么人人都认得?
“二少爷……嘿嘿,二少爷您来得正好,您给小的做主呗,这家的车子撞了我还蛮不讲理,威胁我再不走开就要压死我,您说……”无赖汉子讪讪中拉着哭腔。
傅沉烟恼怒,却没动作,外面多了个陌生男子,她不能轻易露面,也想在幕后看一看这男子要怎么处理。
管他哪家的公子哥,要是明辨是非,事后让父亲安排道谢即是,若是助纣为虐,她也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悠闲的轻笑。
“哦?被撞了?胡三,你这个月被撞六回了吧?还能开口说话,不知该说你福大命大呢,还是该恭喜一声你技艺娴熟,已经摸准了上好的门道。”
傅沉烟听了,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四周的人也都哄笑起来,刚好把她笑声遮掩住。
无赖汉舔着脸笑,“流年不利,出门总是不顺,我也没法子啊,这不,受了伤,干不了活,连饭也吃不上了,要不,二少爷行行好,赏我二百两银子,买个馒头填填肚子?”
傅沉烟倒吸一口气,刚才跟自己讹一百两,转眼就变成二百两,看来是知道这位二少爷家有钱,比傅家更有钱!
“二百两银子的馒头……嗯,可以,我给你买,你就躺在这里吃完。”男子淡淡的回答。
无赖汉哭了,“二少爷,这钱我还留着看大夫,腿断了,治伤要钱。”
男子“哦”了声,“这倒是,腿断了必须得治,这样,我送你去医馆,接腿骨的钱我付,若是没有断……,先打断了再接!”
“二少爷……”
“下次你再讹人,干脆就装死,我会过来给你收尸!”男子的声音是一成不变的温和,但里面透着薄薄地清冷。
无赖汉呆了呆,不敢再说话,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四周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议论声中,渐渐散开。
张妈妈连忙笑道,“请问这位公子贵姓,今天帮了我们大忙,老奴感激不尽,回去必定禀报主子,再登门道谢。”
男子笑,“不必谢,你们继续走吧。”转身离去。
傅沉烟好奇之极,再次撩开一角帘子往外探看,只见一袭锦衣背影,清隽挺拔,步伐飘逸,渐行渐远,而他对面的路尽头,一人伫立如松,身型十分熟悉,竟是贺景梧。
他遥遥站着,目视这边,看起来,是把刚才的事看了个全程。
莫名的,傅沉烟觉得他在看着自己,明明距离这么远,他应该看不见自己,可这种感觉十分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