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婷仰起脑袋,死死盯着孙器的眼眸,“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要清除我的记忆?”
“这话说的,又不是专门针对你,是对你们学校的所有师生。”
得到肯定的回答,许婷顿时慌了,“可是……如果忘记了,我们不就又回到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孙器翻了个白眼,“废话废话,这不就是清除记忆的意义吗。”
“可是真实的世界充斥着那些……那些东西,我们却被蒙在鼓里!”
“蒙就蒙着呗,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吃的。”
许婷呼吸猛然一滞,看着面前神情无所谓的男人,心中不知怎么的升腾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
“你们面对的……都是那样的东西?”
“嘁,”孙器嗤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
剧情刚开始,这些就是些前菜而已,等到神明介入,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许婷沉默了,她不知道这群人具体面对的是什么。
但是昨晚她与司小南、红缨在一处,大概因为最后会消除她的记忆,所以告诉了她一些常识。
“若黯夜终临,吾必立于万万人前。
横刀向渊,血染天穹!”?
而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大夏守夜人。
孙器吓了一大跳,“诶,你哭什么,我可没有欺负你啊!”
许婷摸了摸自已的脸颊,这才意识到自已不知何时已经潸然泪下。
她猛然转头,伸手胡乱抹去眼泪,“讨厌!”
孙器:……
这娘儿们怕不是也有点病嗷。
嗯?为什么要说“也”?
擦完眼泪,许婷有些扭捏地开口,“嗫,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能不能……不要抹除我的记忆。”
孙器眯起眼睛,警惕性瞬间拉满,立刻转身举手大声嚷嚷,“报告队长,这娘儿们不想清除记忆!”
“闭嘴,你这个小报告精!”
气急败坏的许婷和一脸正气的孙器走回了队伍。
陈牧野已经明白了她的诉求,一时间有些犹豫。
其实这个口子管理得并不太严格,毕竟保留一部分普通人充当监测人员也合情合理。
比如李毅飞,在签署保密协议之后就没有消除他的记忆。
但坏事儿就坏在他的身上,所以一时间有些投鼠忌器。
哎……算了,想着这次孙器又立了功,陈牧野决定给他这个面子。
了不起让林七夜瞪她一眼,再签个保密协议。
就在陈牧野打算答应下来的时候,却突然望见了许婷身后半步的孙器。
只见他此时表情无比正常,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沉着表情微微摇了摇头。
到嘴边的话一滞,眸子转向了满脸忐忑的许婷,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
“可以,一会儿我会通知后勤人员,不消除你的记忆。
但是明天记得到事务所来一趟,需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这个道理,你懂吧?”
许婷梗在胸口的大石落下,抚着胸口张开了嘴狠狠喘息,对着陈牧野甜甜一笑,“谢谢队长。”
“客气,也就是给孙器个面儿。”
许婷回眸,狠狠瞪了孙器一眼,然后蹦蹦跳跳跑向了学校,她还急着去安排学生呢。
当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时,大家纷纷望向了孙器。
因为刚刚的站位,许婷和孙器是一头,剩下的所有8名成员都是面向他俩的方向,所以他们全部看到了孙器的小动作。
赵空城叹了口气,作为过来人,他还是劝了一句,“孙小子,你想好了吗?”
看得出来,许婷在面对孙器时的神态动作与昨夜已经完全不同。
或许她自已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继续下去未必没有可能。
孙器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刚刚严肃的那人不是他似的。
“拉倒吧,脑袋别裤腰带的活儿,自个儿活着都费劲。”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在场的谁又不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这次行动非常顺利,但二中还是有几十名学生被难陀蛇妖转化为了子嗣。
赵空城张了张嘴,终归没有再劝。
在转业守夜人之前他就已经成家,之后调入沧南后也很少再回家。
他老赵可以拍着胸脯说对得起这份工作,对得起大夏,但对小家……
冷轩第一次正视了孙器一眼,眸中倒是没有了往常的冷意。
“行了,”陈牧野大手一挥,打断了过于沉闷的气氛,“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咱们回家。”
这时候红缨扫了眼孙器胳膊上的血迹,歪起脑袋询问,“你蛇头呢?”
“在呢,你要看吗?”
身旁的老赵一把拽住了他的双手。
这孩子是真虎啊,说裤腰带还真去解啊,真当红缨不拔枪呢?
仓啷啷!
果然,红缨在迟钝了两三秒钟之后猛然抽出长枪,怒目圆睁,枪头直指孙器。
“臭流氓!”
司小南捂住了脸,而冷轩的视线再次冰冷了下来。
老赵赶紧拦在中间,冲着孙器大喝道:“蛇妖的头,说的是难陀蛇妖的头!”
孙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哦,你说这个啊,刚刚顺手扔了。”
众人:……
那你刚刚死乞白赖抢走干嘛!
不过……这才对嘛,这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精神病孙器。
突然一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挺不习惯的,现在反而舒服了。
跟精神病没法计较,红缨终究还是没有捅出那一枪。
通知了后勤组一声,让他们在学校里头找找蛇头,九人分坐两辆车离去。
此时此刻,所有人形成了默契,没有人再去提消除记忆的事情。
陈牧野仿佛忘记了自已的承诺,目光坚定望向前方,专心致志开着车。
车子驶入夜幕之中,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一刻钟之后,缥缈的雾气缓缓自二中升腾而起。
如同雨夜的水汽,变得有些如梦似幻。
操场上,那些蛇妖子嗣的血肉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所有的师生们又回到了这里,大灯照耀着惴惴不安的人们。
不过后勤组已经与校领导沟通完毕,危机彻底解除,学校不会再有危险。
此时命令层层下达,各班级的老师正在安抚着学生们的情绪,很快就可以安全回家。
许婷就是其中之一,忙忙碌碌终于让孩子们大概稳定下来。
即便还是能看出来惊恐的情绪,但她心中清楚,一会儿等消除了记忆就没事了。
忙活了一天,她也终于能坐会儿。
望着乌泱泱的后脑勺,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积卷的雾气已经蔓延进了操场,快速将所有人环绕。
人群中有些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而许婷并没有惊慌。
然而下一刻,她跟前方上千名师生一同闭上了眼睛,坠入了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