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黄邦望便带着两人悄然出谷而去,似乎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行踪。
临行前,黄邦望才交代黄云松小心行事,去了狮心山不要逞能。
对于镇妖仙城的事仍是缄口不提。
这让黄云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让叔公见外了,将此事瞒着他。
黄云松想不明白,他就不胡思乱想了。
他决定用行动来赢得九叔公的尊重,干出一番大事出来,证明他的能力与才华。
第二天,他赶早到总务堂领镇守任务。
伯公为难的告诉他,因为人手不够,只能给他安排一个仙师搭伴。
分配的赶路神器——神风舟也不是极品法器,只是上品法器。
如今极品法器完全不够分的,一阶超品炼器师黄邦巨逝世后,黄家炼器房的产出惨不忍睹。
接任的黄聪民完全是矮子里拔高个,赶鸭子上架。
不过是一阶中品炼器师,还是个光杆司令。
火灵谷一战战死的,大多是炼器房和符箓房的仙师。
这两房的仙师斗法强悍,保命手段多,历来是黄家主力。
大潮之下,这些主力不跑,自是首当其冲。
反倒是那些弱者幸存了下来,出现这种现象当真也是可笑至极。
话说回来,玉文县有没有仙苗还难说,即便有仙苗,也不会被重用。
还要看出身是不是黄家族人,要是孙家族人,先要过忠诚度这一关。
所以,玉文县的升仙大会无关紧要,随便黄云松怎么折腾,搞坏搞烂都无所谓。
最后,黄邦亮又叮嘱他,去了狮心山不要蛮干,家族并没有什么硬性要求。
即便出乱子,尽快上报家族就行。
这样一来,黄云松到玉文县当仙师可以说不背任何包袱,反而得了丰厚的贡献点。
轻装简行,黄云松倍感畅快,驾驭着神风舟飞行在山巅都似乎轻松不少。
同行的林东可就欢乐不起来,他只知道此次玉文县镇守,黄家弟子都不大愿意去。
因为是要与阴魂鬼物厮杀的,充满了凶险,费力不讨好。
这日黄昏,一艘神风舟降临在了玉文县城外的树林里。
舟上跳下来两位仙师,正是黄云松与林东。
出了树林,沿着驿道,两人步行入城。
眉清目秀,锦衣玉带,仿佛游山玩水的富贵公子。
城门口的盘查相当严格,凡是进城的都要搜查,见着兵器通通被收缴,其目的只为了防止孙氏族人暴乱和暗杀。
这三年里,孙家仙师和族兵虽然都被镇压了,一片向好,波澜不惊。
但…有些血海深仇不是短短三年能消弭的,需要几代人的淡化,方能彻底瓦解。
因此,对孙氏族人采取了严格的兵器管控,这个法子是最有效的防范措施。
“你们几个排好队,着什么急。”
一名军卒沉着脸,指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大声呵斥。
进城的人都离得叫花子远远的,全是被熏开的。
这群叫花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蓬头垢面,身上乌漆麻黑。
其中一名落魄汉子引起黄云松的关注。
他虽然身形消瘦,胡渣邋遢,不修边幅。
但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来自骨子里的傲然气息,不像是遭受了战乱的折磨,倒像是精神上受到了折磨。
黄云松没看到他身上有灵力波动,便不再关注。
目光转到几名坐在木滑板上的无腿少年身上,吵吵闹闹的,一点规矩没有。
也不知道害怕,压根没把军卒的呵斥放在眼里。
那军卒捂着鼻子,面露嫌弃和不耐烦之色,这些叫花子估计半年没洗澡了,臭味难闻。
仔细打量了这些叫花子,除了一根棍子和一只碗,不像身上能藏兵器的样子,便赶紧催促道:
“赶紧进去。”
守门的两名军卒放开交叉的长枪,让开到两边,那群叫花子一窝蜂的涌进了城门。
“我们也快进城去。”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林东早己经厌烦。
他只想吃口热菜,洗个好澡。
再找几个凡俗美人捏肩捶背,弄玉吹箫。
既然派了凡俗县城镇守的活,既来之则安之。
不玩个花出来,对不住荒废的光阴。
甭说在凡俗界仙师的日子蛮快活的,叫人乐不思仙。
林东如是想着,仿佛看到了糜烂的日子在向他招手。
进了城,黄云松沿着城道不紧不慢的走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旁的店铺,和过往的人流。
政通人和,安居乐业,堂叔之才,一县之令,实属屈才。
林东却是心不在焉,只想快点到县衙。
见到那县令林聪栏,便要问问他玉文县青楼妓院怎么样。
哪个姑娘是头牌,有空就送到床上来耍耍。
林东这个臆想不只是停留在脑海里,他到了县衙后,就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黄聪栏。
后者也没让他失望,是夜,酒足饭饱后,将百花楼的头牌汤大家给他请来了。
汤大家不愧是头牌,背着漆黑如墨的古琴甫一出现,黄云松这血气方刚的少年都是蠢蠢欲动。
这不像是个搔首弄姿的青楼女子,倒像是富户人家的调皮又固执的二千金。
眉目如画,俏皮的吴语能从头甜腻到脚。
一颦一笑,清丽脱俗,一席绿衣鹤氅仿佛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
哪里是寻常可见的庸脂俗粉,根本就是万里挑一的花中之魁。
白葱式的手指拨动着七根琴弦,优雅出尘,不是仙子,胜似仙子。
前奏余音袅袅,空明飘渺,让人心旷神怡,忘却烦忧。
不知不觉中,变得慷慨悲歌,无缝衔接,仿佛置身战场,西面己是楚歌,十面全是埋伏。
没有亲临战场,此刻却是热血沸腾,忍不住想拼死到底。
明明只是个初入俗世的雏儿,她的体悟却胜过那历经万千生死轮回和血战过百次沙场的老将。
曲之末尾,万物入魂,归于沉寂,唯有安眠,可避劫难。
黄云松只觉得昏昏欲睡,若不是灵台忽然泛起一道亮光,将他惊醒过来,他还不知道会怎样。
后知后觉中,黄云松后背冷汗涔涔,心有余悸。
不想着了一个凡女的道,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一曲罢,林东醉得不省人事,躺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这曲好生神妙,你这琴叫什么名字?”
黄云松站在角门口,忍不住赞叹,目光紧紧盯着收拾黑琴的汤大家。
黑琴泛着幽绿,与绿衣汤大家和鸣。
“绿绮,”
汤大家似乎不知道黄云松是仙师,诧异地问,
“你竟然未入睡?你告诉奴家是如何办到的?”
黄云松颇为得意地说:
“我为何要睡?我可不是凡夫俗子,我是仙师,区区凡音能奈我何!”
汤大家愕然的点了点头,却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躺在地上熟睡的林东。
看来她早知道我们是仙师,来之前只怕有人跟她提过……
为何她这般镇定,从容,一介凡女淡定的看破仙凡之隔?没有一丝恐惧,没有任何尊卑上下,她何来的底气?
黄云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避开了汤大家那灼灼其华的目光。
再回过眼来,汤大家己经优雅起身,抱着绿绮琴离去。
仿佛这是她家一样,主宰着一切。
反倒是黄云松成为了任人摆弄的客人,他越想越不对劲。
这汤大家神秘莫测,叫人无法琢磨,一种莫名的惊骇充斥脑海,这汤大家暗藏玄机。
可是,无论他如何探测,发现汤大家确实是凡女一个。
难道是扮猪吃老虎的老怪物,黄云松吓得噤若寒蝉。
许久,汤大家己经消失在黄府后院,黄云松又忍不住追了出去。
来到黄府外,汤大家被一名身材挺拔的青衣汉子拦住,阻止她上马车。
一旁驾车的老婆子僵在一旁,默然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