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烟忽然来了医院。
陆瑾对此很意外。
她穿着纯黑色短款吊带小裙，外搭米色长款薄外套。
脖子上戴着时下流行的choker，也就是项圈。
黑色的，像是丝绒材质。
中间坠下金属材质的小链。
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有几绺被风吹乱。
她听到陆瑾刚才说“辛苦你了”。
也猜到，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顾二小姐嚣张跋扈，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径自走到病床床尾，审视着他，质问，
“你在等谁？”
陆瑾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淡然回道。
“一个护士。说是要帮我带份粥。”
这种事，顾舒烟就想不到。
也是因为她从不关心他。
陆瑾没等她接话，转移话题道。
“你怎么过来了？”
顾舒烟走近了，直接坐在他床上。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
“新房子里空荡荡的，就我一个，我睡不着。而且我也应该来看看你。”
陆瑾往他那侧挪了挪。
这动作比较微妙。
不知是要给她让出更多位置，还是和她拉开距离。
顾舒烟随意环顾四周，看到了较违和的千纸鹤。
她拿起其中一只，放在手里细细端详。
“谁送你的？”
这东西，不可能是陆瑾自己折的。
陆瑾很坦率。
“护士送的。”
顾舒烟唇角轻扬，讥诮道。
“又是送千纸鹤，又是送粥，她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不过……”
她刻意停顿了会儿，倾身靠近陆瑾。
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捏着千纸鹤的翅膀，将它放在陆瑾面前飞了飞，好似主人逗猫一般。
几秒后，她才似笑非笑地继续开口。
“她知道你是别人的老公吗？”
陆瑾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攥。
千纸鹤还在他面前晃，他被扰得心烦意乱。
最后，顾舒烟将他的胸膛当做停机坪，把千纸鹤挂在了上面。
她除了双脚，整个人都在床上了。
“陆瑾，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是姜绪派人对付你的吧？”
陆瑾坐靠在床头，神色不变。
“记得。”
顾舒烟两只眼睛又大又亮，表情也无比真切。
“这件事是他亲口说的。他说要废了你的腿。”
陆瑾沉默了片刻。
而后，他抬眸看向她。
“已经说过的事，你没必要跟我重复。”
说完，他像是累了，想要躺回去。
顾舒烟却又接着道出一个秘密。
“我是想告诉你，姜绪又跟我说，他是受我母亲指使的。”
她边说边观察陆瑾的反应。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将情绪藏得太深。
不过，看得出他丝毫不惊讶。
她又自顾自道。
“我想，怎么可能啊。
“我一直都知道，母亲不赞成我和你结婚，千方百计地阻拦。
“姑且不提她怎么会和姜绪扯上关系，单就只是拖着你，不让你参加婚礼。她才不会用这种无效的手段。”
很多时候，她只要开口说前文，陆瑾就能大概猜出她的后文，以及她的目的。
他瞳仁寂灭，过度的疲累，令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是想说，你母亲是无辜的么。”
顾舒烟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虽然我和她感情不好，但还是了解她的。
“她不会拿顾氏的利益去冒险。
“所以我很好奇，你怎么想。”
陆瑾有些敷衍地回道。
“我没有什么想法。她是你母亲，不太可能联合外人伤害你。”
事实上，宛嫆已经亲口承认了。
但这种事，就算让顾舒烟知道，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若真的为此去询问宛嫆夫人，后者又会怎么回复她？
说她看出他喜欢她女儿，所以用这手段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么。
他不想让顾舒烟知道这些。
而宛嫆那边，想必也不愿让她知道自己做过的事。
听了陆瑾所说的，顾舒烟扬唇浅笑。
随即，她那张脸越发明艳动人。
“你无故失踪，大家都很担心，尤其是爷爷。
“你想好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吗？
“虽然姜绪亲口跟我承认了，可难保他到了爷爷面前不认账……”
陆瑾拿下胸口上的千纸鹤，将其放在一边。
随后，他没有看顾舒烟，直言了句。
“我累了。”
说完就躺下休息。
顾舒烟推了推他。
“这件事很重要。爷爷明天就会问你的。”
陆瑾眉头紧锁，终是忍无可忍，抬起胳膊拂开了她的手。
“够了。”
他坐起身，望着那显然一怔的顾舒烟。
她坐在那儿，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也是。
她怎么会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陆瑾薄唇抿成一道线。
看了她几秒后，一句话都没说，掀开被子下了床。
而后就像个风烛残年之人，孑然一身，孤孤单单地推着吊瓶架离开。
他去了沙发那儿，把床让给了顾舒烟。
顾舒烟像是生气了。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于平静中酝酿着什么。
随后，她也下了床，来到沙发这儿。
灯光从她后上方照来，她的影子落在陆瑾面前。
紧接着，就是她气愤的指责声。
“陆瑾，我好心帮你，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你从回到酒店就一副我欠了你什么似的，咬我还脱我婚纱羞辱我。
“明明是你没用被人算计，让我莫名其妙地和前男友办了场婚礼！
“好好的新婚夜，你把我丢在陌生的新房里，自己在医院里和护士暧昧不清！
“你凭什么对我这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她列举出他的“罪状”，说得头头是道。
陆瑾也差点被她带偏，觉得她当真无辜。
但，目光触及她手上的婚戒，想起她在台上和姜绪互动时的亲密无间，他根本无法用理智思考。
他轻抬眼皮，皱着眉看她。
“顾二小姐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给你道歉么。”
他疏离的语气，令顾舒烟脸色骤变。
一气之下，她抬起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