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沉默了一会，季欢能感觉到男人起身。
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姜晏白说：“只有鸡蛋面，吃吗？”
“随便。”
“等一会，我去做。”
啪地一声，客厅的灯瞬间亮起，整个空间，包括任何一个角落都被照得晃亮，她眼睛一下子没适应，刺得眯了下：“你会做饭？”
“反正毒不死你。”
姜晏白说着话，脚步已经往厨房方向走了，边走边撸起一截袖管，露出那性感结实的小臂。
他皮肤其实不算那种死人白，但是也绝对算是男人中比较白的。
季欢很多年前，就觉得他皮肤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天还真是厚待他，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特别是那张脸，成熟是有的，矜贵是有的，帅也依旧有。
姜晏白洗好手，从冰箱里翻出需要用到的食材。
他步骤清晰，一步一步操作。
烧水放面，再起另外一口锅煎鸡蛋，在等面熟的时间，配好调料跟素菜搭配。
家里能用的东西不多。
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做事，身上没套围裙，姜晏白弯腰去取东西时，白衬衫的腹部位置，总是会无意间抵到灶台，那处磨得有点痕迹。
季欢本能的蹙了下眉：“你衣服脏了。”
姜晏白仅停一秒，撇一眼：“楼上有换洗的。”
他很不在意。
他的衣服基本上全是私人高定，特别的贵。
“有钱真好。”
姜晏白听不出她这是在讽刺什么，抬手熟敛的将锅里煮制到熟度刚好的面捞起，一一放进面碗中，他没去置会她刚才的话：“在哪吃？”
“都行。”
他端着进客厅，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吃吧！”
季欢却没动。
说实话，像他这样的男人，能把一碗家常的面条煮得这般色香俱全，属实有些跌破她眼镜。
在她印象中，姜晏白是不会操持这些家务事的，尤其是做饭。
他所有的精力基本上都耗费在工作上。
起码跟他的那些年里，她没见过一次。
再看这碗面时，季欢心底别有一番滋味，但必然不是感动。
这个男人太会伪装了。
“你别跟我说，我做好了你没胃口。”姜晏白抽出两张纸，擦了擦沾湿水的手指，打量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显得他面目有些说不出的刻薄劲。
她要是说自己故意喊的饿。
季欢都怀疑，下一秒姜晏白会不会把她按在茶几上，当场给她办了。
这种事情，他真做得出来，毕竟试过。
他闹起来，或者发脾气起来，根本不会顾及你难受不难受。
一想到这，季欢觉得她的腿又疼了。
她乖乖的，在姜晏白的注视之下走到沙发边，取出那种蜷腿的地垫，盘膝而坐。
季欢拿筷子挑起一口往嘴里塞，面条的香在舌尖跳舞。
“不用这么盯着我，去做你的事。”
隔她一米多远站的他，一句没说，眼睛笔直看着没挪开。
他目光过于灼烈，看得季欢头皮都在发麻，她把筷子往碗上一搁，力气意外的大了点，磕碰出不小的声响，姜晏白眉梢挑动：“哪来的脾气？”
“你看着我，我吃不下。”
结果，他又不声不响的走开了。
季欢甚至觉得他这人神经有问题。
姜晏白在厨房接了半天的电话，出来时，看到桌上放着的面碗空空如也。
汤面上晃着一层薄薄的油水，里边的面条跟鸡蛋都吃光了，不过季欢素来不爱吃菠菜，所以素菜都被她挑在垃圾桶里。
至于她人嘛！
早上楼了。
眼前的一切，给姜晏白一种无比强烈的感觉：自己好心下面，养了一只只会咬他的白眼狼。
季欢站在二楼的栏杆前，垂目往下看，看着男人忙里忙外的身影，他进去厨房把碗洗好再走出来，站着在查看手机，没一会出去接电话了。
这一出去，人就再没回来过。
直到门口启动车的嗡鸣声响起。
医院突然传来消息，姜洪祖病危，再次送进抢救室。
医院里都是他的人，没人敢声张开，能接到通知的只有姜晏白一个人。
蒋阮在医院门口等他：“医生说可能保不住了，他自己醒了一会，结果把氧气管拔了，幸好护士去查房，看到了这一幕，否则……”
耳畔的话，听得姜晏白心里那叫一个痛。
他不是痛姜洪祖自杀想死。
他一直在前边走，步调特别急促，蒋阮跟在身后，她时不时去扫他的脸，削薄的唇抿得更薄了，脸上乌云密布，眼睛里团了一团黑色的雾。
“你去找几个护工。”
“医生说……”
姜晏白沉沉吐了两口气：“他死不了的，没有我的允许他不可能就这么痛快的死掉。”
他要他这么痛苦的熬着，清醒的熬着每一天，为他死去的母亲赎罪。
直到他满意为止。
事到如今，姜晏白能做到这一步，蒋阮都觉得心狠。
换作是她，她肯定做不到。
“好，我马上去办。”
姜晏白守到快天亮，姜洪祖命不该死，他醒来眼里一片甚虚，姜晏白猛地站起身，阴沉沉的盯着他的脸，说：“想死？你以为死就这么容易？”
姜洪祖连一个表情都挤不出来。
他没力气。
连呼吸都靠着呼吸机在支撑，姜晏白的脚往前抵，踹在床架子上，病床晃动下。
他低低的嗓音，像是在喃喃自语：“我妈的命，我要用你们整个姜家来赎罪。”
姜洪祖眼球微微动了动，可他的力气也仅此。
一滴泪睡着眼角往下流。
“哭什么？”姜晏白把手指探过去，轻轻的替他抿掉，声音冷得毫无温度：“爸，你应该高兴才对，高兴如今的姜家越走越辉煌。”
姜洪祖身体动不了，眼泪是唯一能证明他活着的证据。
姜晏白弯腰坐下来，他又整理好被摁乱的床褥。
边理边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别想着去死，现在姜正耀已经疯了，你要是为他好，想你这个儿子好好的活着，你也必须得活。”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当年姜家是怎么对待他母亲的，怎么对待他的。
姜晏白都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