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湛蓝,凉风习习,如今已入冬,少不得要在乾元内点上碳火。既是定了要南巡,这国事自是不可落下。可不能全交由先帝钦定的辅政大臣,思来想去,纵然我瑜弟不务正业,好歹也是同父兄弟,手足情深,课业亦不曾落下。
令褚庭前往景王府将景王请来,只说有事相商。
于软榻上阖眸小憩,只待人来。
天放晴雪初霁,青石板上仍有雪落的痕迹,化雪汩汩的滴答声自房檐坠落,白珩瑜仰首望着甚是无趣。
褚庭来时,化开的雪自成路,白珩瑜是惊讶的,待来意明了后,披了大氅,搭了马车,径直往皇宫去。
走过冗长的宫道,才至乾元,问去一句安。
“皇兄安好。”
“皇兄唤我有何要事?正好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曾弈棋,不若手谈一局顺便聊着?”
白衍瑾睁眼瞧着来人,招手唤他过来坐,案几之上,令颐清取来我的那一副红蓝玉之棋。触手生温,玉质通透。实乃上佳之品。
“阿瑜想要于孤执棋纵横,做兄长的怎么好拂了你的意”
红棋予他,蓝棋予孤。将蓝棋于中落下,占了先机。
“阿瑜若是输了,别赖着阿兄要补偿?”朗声笑着。
提声唤“桑梓,将今岁上贡的小青柑取来,回口甘甜,景王会喜欢”
堵其一角后路,轻描淡写“取冈州老树青柑,塞入茶叶,实为佳品,阿瑜尝尝”
“今日唤你而来,是想将国事托付于你,阿瑜可愿替兄分担一二?”
白珩瑜颤阖一双鹰目,付诸以是举棋不定的思虑,低掩的两簇眉,指尖捏着的棋子,一分一厘的相看着,在他温声萦耳时,方才落了子,喉间微凝。
“在皇兄眼中,珩瑜就是这般无赖?”
托呈去一瓣诚心实意的,抵送一句玩笑话,在瞧着桑梓奉来的茶盏来。
“原来好东西都藏在皇兄这儿!都不分与珩瑜了。”
茶将抵至唇边,后话慢入耳,忖度才言。
“瑜恐难堪大任,但若是皇兄所托,瑜定当尽力为之。”
“这小青柑乃是今岁头采,加了熟普一同晒干。这茶汤呈橘红色,澄亮,入口柔,甜,而不涩,自是极好的”于其额间一记暴栗。
笑骂“好东西怎么没想着你?那只暹罗猫不就予了你?没良心的家伙!”
同桑梓点头,缓缓开口“你若是喜欢,孤这儿匀你些也未尝不可”
再落一子,将这盘棋局之路已定,三面堵死,唯有一面可行,便是不想断人全部后路。
“近来江南并不太平,孤以拟定,下月中旬南巡。明日起,你便入朝习治国之道,下朝便来乾元随孤学,阿瑜亦是先帝子,守着这一份家业,你也有责任。也无需太久,只一月有余,待孤回朝,便放你自由,如此可好?”
他生硬的一记让人吃痛的惊一声,咂着嘴去努他,都是压抑着想要起身还他一下的怒。
“喝你一口茶,便要挨你一凿子是吧。”
连那句皇兄都吞进肚子里,牙齿缝涔出来的话。
“是是是,那只猫我予知韫了,记得她是爱狸奴的。”
听他下一句话,顺应着递目色于桑梓,“多给本王带一些。”
而后将目光落于棋盘上时,见状顺着他所给生路继续着,在国事慢入耳时。
“好,我应下就是,只这一局我赢了才作数。否则——免谈。”
挑眉同他蕴着挑衅的意味,再添一句。
“回来记得给我带江南的好物什。”
阿瑜气极,又不敢还手,不由笑出声。
“长兄如父,挨一记打怎么了,哪儿就少块肉了,再瞪孤,就给你丢北疆去,让你王府里的娇花独守空房”
同他一道长大,情分至深,非常人能理解。他只想做他的逍遥王爷,而孤只想守好这份家业。上不愧天地,下不愧黎民。
桑梓将目光投来,点了点头,便也是同意多予些也无妨。
“这下棋便如同战场对峙,战场孤不会输,这棋局亦不会”将生路完全堵死,胜败已定。
“明日入朝,下朝后,来乾元,不许迟到,这是圣旨”神色正正,不由他反驳的机会。
“至于江南的好东西,还能少了你不成?好了,滚回你的王府去,可没几个时辰能让你同她们温存了”挥了挥手,便是要他回王府。
“皇兄,你——最是会拿捏瑜的命脉。”
空余一声无关紧要的,心却将他的话过一遍,最属珩瑜流连花丛,又怎放却如花美眷呢。
见人完全不给自已留生路,并非不识他话中深意,却仍是不由得去揶揄他一句。
“你我兄弟棋局不过是雅兴,如何和生死战场扯上关联了。”
“我知皇兄是圣主明君,瑜不过是想闲散逍遥快活咯。棋局,乃至天下一切,皆属皇兄,为天下万民谋福祉,因此皇兄是不会输的。”
是自心底的夸赞,他背负着天下,守护着所有的,他是辛苦的,瑜也赞他辛勤。
“臣弟谨遵圣旨。”
又得了他应允,推一把棋局,扰乱原本的棋面。
“如今不作数了。臣弟这就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