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天气清和适宜,浮扁掠过院外,原本枝叶繁茂倾泻绿意,而如今金灿灿的。
夷则中旬患伤风,时至下旬末期方愈,医者嘱多走动,以提体质,御病气。
薛含玉遂领一二婢子,冲着一览众山的山巅,许下豪言壮志,落日前要登它山顶。徐徐踏入登山之路,过山弯,绕树丛,尚至四分之一处,便已被它折服。不多时,半腰遇有一亭,唤作—翠微亭。喘着粗气,柔搭红柱缓。
“于此....于此歇息会儿。”
罢,落坐亭中,未顾仪态,阖眸趴于桌面。
纤凝蔽日,无日光,秋风起时,身微凉。颐清替孤加了外衣。将至中秋,各宫开始准备。当日有宴席,幸而风寒之事已过,能安稳过个中秋。
殿中烦闷,出去走走也是极佳的。出了乾元,便闻到桂花香,如今正是桂花最好的时节,令颐清派几个侍女收集些桂花,做成渍桂花也是好的。分些于傅氏,和氏,依柏乐氏以及柳氏。
转道至山脚下,往上便是翠微亭。石阶一路上去,至半山腰时,便瞧见已有人在亭中。稍作分辨,便知是薛含玉。
此女慵懒趴于石桌之上,这天凉,此前风寒刚愈,这般做法,怕是要伤身。止了她侍女请安。
将携带上来的披风替人盖上,并未说话。侧首瞧着远处那高处已泛黄,而下处仍是碧绿的山。
况属高风时,山山黄叶飞,云自舒卷。龙涎过鼻,是长怀调不出来的味道,是福宁特有的熏香。缓挣乌睫,石桌旁人影在地,耳鬓厮磨。慌乱起身,拢了拢挂在肩头因动作滑下的披风,敛裙福礼唱安。
“妾请陛下万福金安。”
颔首低眉,轻轻地、偷偷地抚去裙袂褶皱,不清圣人神色。心暗暗揣测圣临翠微之由,唯唯续曰
“今日与陛下有缘,同有游山之趣。您...可是要去绝壁奇峰观天光之色?”
翠微亭处已是好风光,今日并无日光。纵然登上绝壁奇峰也瞧不见什么好景,若是执意上去,难免要失望。倒不如不去。
“这儿便挺好的”抬手指向远方“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如今此景不就是前人所言?”
“如今可是大好了?”于人桃面仔细端详,容光一如既往“想来是好了,孤的含玉还是俊俏模样”
“病已大好,劳烦陛下挂心。”
山水轻灵荡涤着我的心,放眼远望,追随着那含混的鸟儿隐入山林。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太史公的文章一样。圣人不愿再登,许是种种缘由—人、时节、气候。
“山不随云动,云却绕山而止。从翠微当真窥得几分文中真彩。”
“青山霁后云犹在,画出东南四五峰。观得前人诗中意境,妙不可言”
山腰尚如此,山巅又是何等的壮观景色。心下不免是可惜的,也知现下均已圣人为先,把握这一面缘分之不易,况日子还长,山巅往后再去也不迟。
此次相见,下次便不知何时,要将机会握在自已手里,谋得一次又一次的独处,温水煮青蛙。只要陛下习惯了长怀的陪伴,不时得伴君侧,那也是一种宠爱。
秋日舒爽,使人干燥,源宝能减去秋日干涩带来的不爽,再合适不过这几个月的天。
她慌乱起身时,那披风险些落于地上,眼瞧着染了一丝尘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同她玩笑“弄脏了孤的披风,含玉拿什么来赔?这可不能洗”
几日前的金华让长(g)怀长(zhang)着胆,丢了自知,佯作吃惊,眼含怜悯。
“您只有这一件披风?好可怜...”
言顿语转,心里藏了几分贪丝,做了娇憨样儿讨好诱骗。
“妾可赔不起,披风已然脏了,不如权当是赏给妾的,好不好?”
嗯?女子胆大的声音入耳,微微眯起眼。好似在思索些什么,上一个敢这般跟孤说话的,只有绍嘉。可绍嘉是何身份,她又是何身份。
抬手将披风拎在手中,往另一头的山下扔去。
“沾了灰尘的东西要不得”那并未说出口的下半句也是,不干净的人也要不得。
披风已无,如今也兴致寥寥,起身欲离“新的披风不出时日便会送入含章,你到时候自领便是。”
闻圣人句句,知不妙,胸腔涌上懊恼悔意,会错意,踏错路,说错话。
观它飘飘扬扬跌落山腰,攥紧锦帕,略有牵强的扬起嘴角,温温笑然句句应下。
“是,的确要不得”
“是,妾明白。”
薛含玉很明事理的转换了话题。
“说来,前几日的月饼未能亲自道谢,实属罪过,改日妾做好源宝香送去福宁当赔礼。
提及那几盒苏式月饼“虽少,到底你病着,也该换换口味儿。你若喜欢,也是它的福气”
香,孤的香料都是配好了的,香用的好,便是安神静气,用的不好,便是害人于无形。
“好,待你制成送入乾元,也好叫孤瞧瞧含玉在制香上的本事”
随圣人起身,福礼恭送,望伟岸背影,想叫住说些甚,声音却被不明的情绪死死压住,最后静静瞧着圣人离去。
阖眸须臾,吐出浊气,携婢子归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