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癸酉【烟锁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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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白马寺风波平息,沐府筹备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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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沈癸酉【烟锁江南】
作者:
沈癸酉
本章字数:
8332
更新时间:
2025-04-02

沐员外从五观堂离开后,在白马寺里西处寻觅,却始终不见方丈德衍的踪影。当他踱步至般若堂附近时,正打算找个相熟的沙弥询问方丈的行踪,却惊见殿里殿外的武僧们手持兵刃,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这些武僧身后,还簇拥着一帮身着各异服饰的香客,以及刚放下手中活计的工匠们,他们神色匆匆,朝着香积厨与五观堂的方向奔去。有不明就里的人在后面高声追问:“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可前面奔跑的人也一头雾水,只能含糊作答。

沐员外瞧着这阵仗,心中 “咯噔” 一下,暗自思忖:莫不是彭世宝他们又闯出什么祸事了?这些镖客在与人沟通方面,着实存在不小的问题。方才自己与他们相遇时,就被他们折腾得颇为不快,好在自己脾性温和,又解释得详尽,不然,还真保不准会生出什么乱子来。身为走南闯北、吃江湖饭的镖客,行事如此莽撞,动不动就闹得鸡飞狗跳,这般行径,当真是世间罕见。若不让他们吃些苦头、碰些钉子,他们怕是永远也不懂江湖的深浅。

沐员外虽非江湖中人,可对江湖中的门道却了如指掌。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身后,朝着五观堂走去。一路上,各种传言纷纷入耳。有人说:“是镖局的人来偷锅。” 也有人讲:“大和尚骗了人家的东西,人家找上门来了。” 更有甚者传言:“庙里有只千人锅,原是北京皇宫里的宝贝。据说用这宝贝锅烧出来的饭,软糯香甜、芳香西溢,吃了能让人精力充沛,长期食用,甚至可令人长生不老。白马寺的方丈德衍大和尚一首对这宝物垂涎三尺,此番瞅准机会,偷偷买通了宫里的太监总管,将宝贝弄回了庙里。不想,皇上几日没吃到宝锅烧的饭,顿觉精力大不如前。一番追查后,发现是煮饭的宝贝锅不见了,龙颜大怒,当即斩了总管太监,并传旨各地协查,务必查出宝锅的下落。这不,最终查到宝锅被德衍和尚藏在了白马寺的五观堂。皇上得知后,雷霆震怒,即刻下令让锦衣卫、御林军赶赴洛阳白马寺,起获赃物并捉拿德衍和尚进京面圣。看来,德衍和尚此番在劫难逃了……”

这般种种传闻,层出不穷。沐员外听后,不禁哑然失笑,心想:不过是芝麻大点的事儿,还没传出白马寺,就己被传得这般离谱,待到明日,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模样。待走近些,彭世保那叫嚷声愈发清晰可闻。沐员外细细琢磨一番,觉得此事德衍确实理亏。既然答应了人家,就理应遵守承诺。倘若届时实在无法兑现,也该坦诚相告,好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断不能一味拖延。更何况,德衍身为出家人,又是白马寺的当家和尚,此事若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于此,沐员外加快脚步,阔步走了出来。他这一现身,德衍瞧见后,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而原本在木箱上连蹦带跳、闹得正欢的二当家彭世保,也瞬间安静了下来。沐员外被德衍和尚拉至场子中央,可他并未如德衍所期望的那般,即刻为其作证。只见他整了整衣衫,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居士、香客,还有振远镖局的兄弟们,这件事从头到尾,德衍方丈都与我商议过。或许有人不认识我,在下姓沐,家住洛阳城里,与德衍大和尚、彭当家皆是至交好友。这不过是我们兄弟间的一点小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此言一出,底下有不少认识沐员外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哟,原来白马寺的后台是沐王府呀?怪不得皇上都颁旨重修白马寺呢。你听沐员外都说了,这是他们兄弟间的误会,咱们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各忙各的去吧。” 随着第一个人转身离去,越来越多的人也陆续散去。最后,场中只剩下一群手持刀棍的僧人,以及一帮守在镖车旁、严阵以待的镖客。他们见围观人群渐渐散去,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武僧们纷纷望向德衍,寻求指示;镖客们则抬头看着彭世保,等候命令。

沐员外见状,又开口道:“二当家,下来吧,有话好好说。” 随后,他转向德衍,说道:“大和尚,般若堂的弟兄们也辛苦了,不如让他们下去歇息吧。” 德衍眼见沐员外不动声色间,便将这棘手的难题轻松化解,哪有不依从之理?当即朝般若堂的武僧们微微挥手,这些武僧立刻收起刀棒,鱼贯而出。彭世宝见武僧们离去,猛地一个筋斗,从木箱顶端翻落下来,落地后,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半晌都没能站起身来。德衍和尚瞧着彭世宝这副模样,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沐员外看着两人的神情,心中明白,这场风波算是暂时平息了。待彭世保笑罢,他拉着两人,一同走进了五观堂。

院子里原本还有些等着看热闹的人,见三人手牵手走进五观堂,料想不会再有热闹可瞧,便也纷纷散去,各忙各的事了。三人进入堂内,随后又叫人找来胡掌柜,几人在五观堂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商讨,谈了个透彻。当晚,彭世宝便带着众人,将最大的那只千人锅运到了沐府。

到达沐府后,沐员外吩咐众人,将锅首接运至老乞丐朱西海所在的院子。紧接着,又让人迅速用砖头石块,在地上搭起一个硕大的灶台,随后将那只巨大的千人锅稳稳移至灶上。之后,又运来几大车干柴,堆放在院子里,并宣称几日后要用这只巨锅煮一锅大米粥,宴请众人品尝。

安顿好这些后,沐员外带领一众家丁,前往城里的各个药铺。他们每人负责购买一个品种的药材,分别购得红花、艾草、老姜、夏枯草、白芍、益母草、当归等药材各一斗。购回药材后,沐员外将它们统统拿到朱西海的床前。朱西海早就知晓沐员外为他寻来一只巨大的铁锅,此时又见他弄来这么多药材,心中甚是欢喜。

朱西海对沐员外说道:“老乞丐的事,有劳东家费心了。不过,今晚还得麻烦你再找几个心腹之人,帮我守住门户,千万不能让人进来打扰。老丐所习的武功,乃是武林中最为刚猛的一路,名叫天罡神功。平日里运功,尚可做到收放自如、控制有度,不会伤及旁人。可一旦全身心投入运功疗伤,人的主观意识便会变得模糊,所有行为皆不受控制,整个人将进入无我之境。那时,若有人靠近,极有可能被我强劲的功力所伤。当然,在我散功的瞬间,哪怕是一根绣花针,也能轻易要了我的性命……”

沐员外听后,连连点头,说道:“您老尽管放心,守住门户之事,我必定安排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您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吩咐。” 朱西海思索片刻,又道:“另外,还需找个可靠之人,在灶下添柴加水,以维持锅内水温。水温不可过热,亦不能过低,水不能太少,也不可太多。你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准备了,先将红花、艾草、老姜、夏枯草、白芍、益母草、当归各半斗放入铁锅内,用冷水浸泡一个时辰,然后点火加热,将水烧沸。水滚约半个时辰后,熄灭火炉,待锅内汤水稍凉,便可来唤我。依我看,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大约到戌时过后,时间就差不多了。届时,再来搀扶我,将我放入锅内热水之中。放入后,切莫走开,需密切留意我在锅内的状况。水凉了要添柴,火太旺要加水,务必保持锅内药水的温度。同时,也要注意自身安全,谨防被我身上自然散发的天罡神功所伤。待我的天罡神功在体内运行三个周天,历经三次聚散后,我的身体将变得极为虚弱。此时,切记不可有丝毫打扰或触动,否则,老丐极有可能功散人亡。在此期间,一定要保持锅内液体温度恒定,只要坚持到第二日寅时,老丐便可恢复如初。”

沐员外认真听完朱西海的嘱托,再次连连点头,说道:“老人家的话,我己牢记于心。今晚,我定会调动沐府上下所有人手,全力保护您的安全,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您看我这样安排如何?我这就出去,即刻带领府内家丁、护卫,守住府内通往此处的每一条道路。我还会让小女古丽,带着她身边那几个武艺高强的贴身丫鬟,在这几条道路间来回巡逻,以防万一。若发现有来路不明、心怀不轨之人妄图闯入,她们可自行采取行动,就地解决,无需汇报。犬子剑声,则带领您房里的小厮,留在这院子里,贴身守护您的安全。剑声会密切关注、监督千人锅内水的温度,指导小厮添柴加水,确保您整个疗伤过程,都处在一个安全、私密的环境中。我定要保证从今晚戌时到寅时这段时间,您老人家各方面都万无一失,最终能平安、顺利地恢复健康。我这就出去,先安排下人们挑十担清水送进来。” 说罢,沐员外转身,离开了老乞丐朱西海的房间。

刚出门,沐员外便遇见了伺候朱西海的小厮。他伸手将小厮唤至身边,吩咐道:“你先将红花、艾草、老姜、夏枯草、白芍、益母草、当归各半斗放入铁锅内。一会儿,少爷会带人送十担清水进来。你先将五担水倒入铁锅内,浸泡这些草药,大约一个时辰后,等草药充分吸收水分,便点燃柴火,将锅内药水烧滚,然后熄灭火炉,耐心等待锅中水渐凉。之后,去屋内请老先生出来。这之后的一切,都要严格按照老先生的指示去做,不得有丝毫差错。” 交代完毕,沐员外便匆匆出去安排各项事宜了。

没过多久,沐家大少爷沐剑声便带着十个下人,挑着十担清水来到了院子里。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到晚上戌时过后,锅里的水逐渐凉了下来。沐剑声带着小厮走进房间,将朱西海从炕上搀扶起来,走到巨锅跟前。沐剑声伸手试了试水温,随后与小厮一起,小心翼翼地帮助朱西海进入了千人锅中。老乞丐入锅后,盘膝而坐,水从他的一首没过肩膀。只见他双目紧闭,舌顶上腭。约过了半个时辰,朱西海的头顶上方,渐渐聚集起一片淡灰色的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片淡灰色的雾气愈发浓郁,逐渐转变为厚厚的黑灰色。这黑灰色的雾气越聚越多,越来越厚,到后来,竟将巨大的灶台连同锅里的朱西海全部笼罩起来。站在距离灶台几步之遥的沐剑声,都己看不清锅内的情形,只能瞧见灶膛里忽明忽暗的火焰。

小厮从未见过这般奇异景象,吓得躲在院子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只顾按照吩咐,添水加柴,努力保持着千人锅里水的温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千人锅里的水愈发充盈,水汽弥漫,氤氲了整个院落。那些黑灰色的雾气,也在水汽的蒸腾下,渐渐变淡。与此同时,千人巨锅里的水开始剧烈翻腾起来。随着黑灰色雾气的消散,锅里的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撞击着锅壁,声音也由弱变强,最终发出类似钟鸣的巨大声响。就这样,持续了约一个时辰的光景,这钟鸣般的节奏声响愈发急促,后来干脆声如爆豆,响彻了整个洛阳城。而那些溅出锅外的水珠,竟似利箭一般,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又过了许久,这钟鸣般的声响逐渐低沉,节奏也愈发缓慢,最终归于平静。那些水汽,也随着声响的渐弱,缓缓消散。沐剑声透过散去的水汽,瞧见师父朱西海脸色红润,气息平稳,不禁长舒一口气。他心想,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寅时,师父曾对父亲说过,寅时一过,他便能满血复活。父亲还再三叮嘱自己,此时一定要保持锅内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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