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个儿子共同承担父母养老义务,当然要平等了,回头还要注明,老人的房子在两位老人都走了之后,才能分配,而且要兄弟均分。前面阿爹、阿婆照顾小叔的家的,相信我爸不会和小叔计较的。对不?爸?”图南还是从从容容的。
在庄老爹说让他们离婚时,黄玲可动都没有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也就看得出,现在黄玲真的已经是心理强大的女性了。她不再需要庄超英了。现在明显的,她在等待,等待着更有价值的,体面的分开。
谁也错,也不能是他们的错。这么说虽说有点那啥,但是,不得不说,恶人还是得恶人磨。他笑了笑,慢慢的继续说道。
“若是我说得不对,找个街道的同志来评个理,做个见证?总不能我说了点正经话,就要让我爸妈离婚吧?若是这样,那我倒是要去街道,机械厂问问,有没有老公公逼儿子媳妇离婚的。”
“你……”庄父气得指着图南,手指都直抖了。他现在真想冲上前去把图南打一顿,可是他不敢。明显的图南并不害怕。他们绝对相信,只要动了手,这事就真的回不去了。
而庄超英呆住了,他的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是这里头读书最多的人。本人还是数学老师,那脑子真不差。他可能是这些人中间听得最明白的。
图南刚刚在说赡养问题时,说的一直是‘我爸’,而不是‘我们家’。他们很清楚明白的表达了一个态度,你们要赡养,可以,找庄超英去,和我们没关系。
而他出于一个“儿子”的自觉,努力在“帮”他争取权益。但这个权益,是自已所期望的吗?
“庄超英,这就是教的好儿子,我们还没死呢,就和我们算得这么清楚?”庄父说不过图南,转向了庄超英。
他们都很清楚,他们能占到庄超英家的便宜,是通过庄超英,占黄玲的便宜,压缩的是图南和筱婷的生存空间。庄超英能给的,就是三分之一的工资。其它的,就别想了。也就三节两寿的,让黄玲表示了。但是现在孙子不听话了,黄玲不搭理了。他们只能对着庄超英去。
“庄家家教是有问题的,面上不算,心里算。这不对,其实面上算个清清楚楚,大家不占便宜不吃亏,这感情才能长久。就算有血缘,也是经不起消耗的。总不能说,一个儿子继承财产,一个儿子继承癌症吧?那到最后,两个儿子只能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这是您想看到的。”图南顶看不上那些暗戳戳算计的人,其实一辈子蝇蝇苟苟,却啥也没算到。
“谁有癌症?你咒谁?”阿爹终于一把把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了。
“很好,只剩下三个了。”图南看了一眼,点点头,也不上新的杯子了,因为他们家没有塑料杯。应该说,这时代,还没有一次性的水杯。搪瓷杯也得要票,他还有强迫症,弄破了搪瓷面他就不想要了。所以,他们家连破的搪瓷杯都没有。现在一套杯子摔了一半,倒也不错,反正他是要换新的了。摔不摔的,也没什么打紧了。
“庄超英,这就是你教育的孩子?这么孝敬老人?”庄父看向了庄超英。
“图南啊,你不知道,以前为了供你爸读书……”老太太又叫起苦来,意思很明白,你爸读了书,他对父母的责任,对弟妹的责任就要更多一层,他读书就是侵占了父母和弟妹的份额。
“等下,我爸初中是读的普中吧?初中就要一点书费,不算贵吧?我姑和小叔难不成没有读初中?”图南忙问道。
他也不知道,这时有没有九年义务教育的说法。但正常来说,读完初中应该对普通人来说也不是很难的事吧?连宋莹都是读了初中的。而且他的记忆里,庄家三兄妹都是读了初中的,所以大家花费的资源可是一样的,这个就不能让庄超英来承担吧。
“他还读中专了,每次开学,我都要借遍亲戚朋友啊!那时……”老太太说着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庄超英也满脸的愧色,深深为刚刚自已没有站出来为父母说话而痛苦着。
“阿婆,我年纪小,可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啊!”图南轻轻的拍拍桌子,打断了老太太的话。这个老太太不说,他差点忘记了。
大家一块转头,看着图南。连阿婆都不知道自已说错了什么,也是一脸的愕然。
“我爸是中专,师范中专!师范中专从来就不要学费、书费,包吃、包住。学生吃饭是按定量的,男生一般是每人每月32斤粮食,女生是30斤,运动员是34斤,伙食标准是每月9.5元钱,本人享受9元,5角用于助学金。虽说发的是饭票,不能拿回家去,但自给自足总是可以的。爸,我背错没?”图南侧头看着庄超英,“那时,念师范中专,就约等于工作了,不用家庭供养了。您借的什么钱?”
庄母怔了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
庄超英呆了一下,他被洗脑多年,一下子有点接受无能。但是自已读书的事却还不至于忘记了,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来。
是啊,那时他读中专,就是为了早点工作。而师范中专是那时最好的专业。各种国家补贴,他拿到通知,知道可以不用在家吃饭时,他真的松了老大的口气。
什么时候起,自已竟然忘记了,那时,他还尽量少吃,和家境好的同学换粮票,拿回家去。那母亲那时,借的是什么钱?
“那超英合着十五岁就不用家里养,然后,十八岁就开始养家。超英给家里交了16年工资了!”黄玲呵呵了!
“黄玲!”庄超英怒斥着黄玲,感觉这里,这人现在只能拿黄玲撒气了。主要是,他不敢看父母的眼睛了,他无法面对的,原来是一直以来自已活在父母虚伪之中。
自已求的又是什么?主要是让他心痛的是,他已经失去了儿子。儿子刚刚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离婚,其实于是他只怕还会高兴,终于摆脱他了。摆脱了他们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