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腾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无比模糊，甚至记不起自已是否真正见过她。也许她真的和别的客户或者公司合作方有过接触？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情”，赵毅腾选择维持面上的体贴与礼貌。
“不好意思，我们见过？”他拉回脸上有些放空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
女人毫不介意赵毅腾的陌生，反而大方地在他对面落座，歪着脑袋笑了笑。“没见过吗？可我对赵先生可是略有耳闻哦。”她一边说话，一边不疾不徐地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哦？”赵毅腾唇边挑起一丝似笑非笑，“略有耳闻？是从哪里听来的，敢请教一二。”
“是工作相关的渠道，也不能细说。”女子敛了笑容，用指尖挑逗性地描画着杯底，语气如羽毛拂过，“只是觉得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这句话像是戏谑，却像极了暗含诱惑的试探。赵毅腾从多年职场和复杂环境中磨砺出来的直觉，此刻告诉他，这个女人不仅普通，而且耐人寻味到危险，但来意不善的程度却又同样包裹着毫无敌意的表面。
正想着，一个咖啡师送来女子点的柠檬红茶，她含着笑谢过，没有半点恃美自傲的姿态。赵毅腾盯着她自然而从容的一举一动，觉得她这身行头藏着点多余的意图。
“总不能让我猜一晚上是谁介绍的吧。”他笑着假意调侃，语调始终吊儿郎当的镇静。“毕竟我刚才连您的名字都没听到呢。”
“梁明玉。”她慢条斯理地从杯沿抬起唇，大方抛出自已的姓名，“米饭的米。还有，赵先生也许不用这么紧张。”
“紧张？”赵毅腾用舌尖轻轻顶了顶后槽牙。
梁明玉仿佛看穿了什么，眉梢微挑，缓声道：“你不像是一个会被平凡有趣事物吸引的人，或者说……”她微顿，目光灼人，“你已经遇到太多麻烦了吧？”
她一语戳中赵毅腾未表现出的情绪。咖啡的暖意尚未散去，赵毅腾却警觉寒意正慢慢蔓延。他不动声色地端起杯子，思索该不该顺着她的话继续搭话。
梁明玉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放心，我不是江星月派来的。甚至……”她嘴角带笑，向赵毅腾探出一点身子，“她可能还不太喜欢我到处插手。”
赵毅腾从对方的半句话中捕捉到价值不菲的信息，而她那既主动又克制的靠近感，仿佛正试图拉他走进一个未知的迷局。
“独来独往的调查者？”他收敛起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沉声问道，眼中多了几分考量。
赵毅腾面前的梁明玉，处处透着不经意的侵略感，她的眼神仿佛在薄如蝉翼的纱幕后窥探着赵毅腾的底牌。他端起杯子掩饰自已的疑惑和不安，同时也刻意拉开与她的心理距离，但嘴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回道：“是啊，麻烦最近的确不少。看来您是志在消除这些麻烦？”
梁明玉像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轻声一笑，微微向前倾身，修长的手指调皮地捏住了赵毅腾台面上的杯柄，玩弄般地转了个圈。她特意用下巴点了点赵毅腾刚刚放下的咖啡杯，“赵先生看问题有点单调，我并不消灭麻烦，有时候……适当的麻烦也是增添生活趣味的调味料。不是吗？”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吃得下这些调味料的人？”赵毅腾背靠椅背，双手放松地叠在腹前，嘴角露出几分讥讽的微笑，但眼神却丝毫没有放松对梁明玉的戒备。
梁明玉一手撑下巴，媚眼如丝地轻笑：“消化能力不错，赵先生看起来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这些麻烦多且棘手的时候，可不是个人能力能解决的，不是吗？”
赵毅腾被她的“问题不大”点得心微微一动：这个女人是在暗示她知道自已目前的处境，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恰在此时，梁明玉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一敲，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给赵毅腾定音：“我没有敌意，赵先生，反而……”她顿了顿，缓缓拉长音调，“你和我现在这样彼此了解处境的人可不多了。我，愿意帮你。”
赵毅腾轻笑出声，没有掩饰自已的质疑，甚至刻意放大了几分嘲弄的意味：“帮？我能问问陈小姐到底想要从这‘帮’里拿到什么吗？”
梁明玉望着赵毅腾，眼神微微变化了一瞬，随即恢复一贯的笃定。“赵先生真聪明，我的确是有点私心。但不妨直说，我手中握有一些……关于江星月那些藏在暗处的小秘密。如果你愿意合作，或许可以干净利落地解决一部分‘麻烦’。”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毅腾的眼睛，一副要把他所有心思都翻出来看的模样。
赵毅腾强压着心中涌动的疑虑。这个女人太神秘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场精心排布的戏剧，而他，从一开始就被强制丢在了观众席，再没有回旋余地。
思索间，梁明玉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她声音细如游丝，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赵先生，你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你的很多麻烦并不简单，它们是同一个根系蔓延出来的枝条。为了保护自已，你需要清理干净这些根源。而我，恰好知道哪里开始。”
赵毅腾没有回答，他指尖不经意地敲打着桌面，神色看似平静，实则在快速权衡梁明玉的话真假。然而对方又突然话锋一转，用明显轻松许多的语调说：“当然，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决定，好好考虑。如果想通了，可以打给我。”说着，她从包里抽出了一张卡片，轻轻推到赵毅腾面前。
赵毅腾垂眼一看，那卡片上赫然写的不是公司名，而是梁明玉的私人号码。
“这是陈小姐平常对待陌生人的方式？”赵毅腾嗓音低沉，语气轻飘飘地带着一点带刺的玩笑。
“不，赵先生不是陌生人。”梁明玉用微带挑逗的调笑语气回应，随后站起身，压低声音附在赵毅腾耳边补了一句，“毕竟，故事真正的主角，总是特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