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风心里透亮,“死亡沙谷”和藏在里头的“红石裂谷”,那就是吃人的虎口,踏进去,九死一生。可蛇毒不等人,为了活下去,他咬咬牙,一头扎进准备事宜里。
在一家堆满了陈年旧物的杂货店里,李逸风翻腾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边角都磨得起毛了,可上头歪歪扭扭画着的几处水源标记、模糊不清的地形轮廓,说不定就是沙谷迷宫里的救命稻草。紧接着,他扛走了一大卷粗麻绳,这麻绳是牧场主用来捆扎草料的好家伙,足有几十米长,手指粗细,攥在手里硬邦邦的,韧性强得很。进了谷,遇上陡峭的红岩,能靠它攀爬;沙暴骤起的时候,把自已往大石头上一绑,狂风再怎么撒野,也没法把他像片叶子似的卷跑。
水,那是要命的东西。李逸风弄来了几个水袋,这水袋是用鹿皮精心鞣制,内胆刷了好几层蜂蜡,外面裹着油浸过的粗布,把水分锁得死死的,能少蒸发一点是一点。他把水袋都灌得满满当当,沉甸甸地坠在腰间,每一滴都承载着生的希望。干粮也不含糊,从老猎户那儿买了一大包风干牛肉,还有自家烤得硬邦邦的玉米饼子。这两样虽说嚼起来费劲,可耐放,还能实打实填饱肚子,让他在漫漫长路上有力气赶路。
武器上,李逸风更是精挑细选。小腿外侧别上一把猎刀,刀身寒光凛冽,是铁匠用精钢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刀刃锋利得能轻松划开拇指粗的麻绳,遇上谷里的野狼、棕熊,也能有一搏之力。腰间的枪套里,插着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这可是西部牛仔的招牌家伙。他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弹仓,一共六发,虽说数量不多,但关键时刻“砰”地一响,也能镇住不少暗处的魑魅魍魉。
防护也不能马虎。李逸风挑了顶宽边的毡帽,帽檐宽得能遮住半张脸,烈日再毒,也刺不透这道屏障,滚烫的沙子更是甭想掉进脖子里。身上披一件沉甸甸的油布风衣,这风衣原本是驿站邮差赶路时穿的,密不透风,沙尘全被挡在外头。口袋又大又深,火柴、指南针这些小零碎随手就能掏出来。脸上再裹一块靛蓝色的方巾,只留出一双眼睛,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无惧风沙抽打。
都准备妥当了,李逸风还没急着出发。他打听到几个常在沙谷边上晃悠的老牛仔,买了几瓶劣酒,听着这些老家伙讲沙暴前沙子的细微动静、怎么在沙地上留记号还不被风沙抹掉,一桩桩、一件件,全刻进心里。末了,灌下最后一口酒,李逸风望着远处那片被烈日烤得滚烫、热气蒸腾的沙谷,狠狠攥紧了拳头。
破晓的微光,丝丝缕缕地从天际渗出来,给磐石镇蒙上了一层梦幻又缥缈的金纱。镇口,李逸风身姿紧绷,正逐一检查老马身上的行囊,粗糙的手指摸过每一处绳结,拉扯每一件装备,眼神锐利得如同觅食的鹰隼,不放过丝毫差池。他身上那件油布风衣,被晨风撩拨得呼呼作响,宽大的帽檐被他狠狠压下,只露出线条刚硬的下巴与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周身散发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老马好似也嗅出了前路的凶险,不安地刨动蹄子,滚烫的鼻息在清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咴咴嘶鸣着。李逸风刚把脚伸进马镫,作势要翻身上去,一声急切又带着娇嗔的呼喊,仿若利箭穿透晨雾:“李,你给我站住!”
他身形一滞,缓缓转过头,就瞧见露西狂奔而来。她那头张扬的红发在晨风中肆意飞舞,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更添几分狼狈与动人。双颊绯红似熟透的樱桃,湛蓝眼眸里此刻满是恼怒与不解,好似藏着即将爆发的风暴。她猛地刹住脚,在李逸风身前站定,激起一小片尘土,双手叉腰,胸脯剧烈起伏,质问道:“你这是要奔哪儿去?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想偷偷溜掉,你当我是什么?”
李逸风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露西,情况紧急,来不及……”声音低哑,还带着几分闪躲,目光心虚地飘向远方。
“紧急?什么事能比跟我说一声还急!悄没声儿就想开溜,你良心过得去吗?”露西越说越激动,声音拔尖,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决堤。
李逸风心口一阵刺痛,他怎会不知此举伤了露西的心,只是那要命的蛇毒和神秘莫测的“死亡沙谷”,像两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不敢有片刻迟疑。他长叹一声,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握住露西微微颤抖的肩头,目光诚挚又无奈:“露西,你信我,这次我真没别的选择。有些难处,现在没法跟你讲明白,可只要我能活着回来,一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露西紧咬嘴唇,目光在李逸风脸上来回梭巡,试图挖出那个被隐瞒的秘密。见他这般决绝,知道劝也无用,于是她咬咬牙,从领口掏出一个精心编制的护身符。那是用她的红发绞缠而成,丝丝缕缕的红发在晨光照耀下,仿若流动的岩浆,透着炽热的温度,还缀着一颗打磨光滑的兽骨,散发着古朴又神秘的气息。她把护身符塞进李逸风手里,带着赌气与不舍:“拿着,这是我熬夜编的,用我的头发,定能保你平安。你要是敢弄丢,敢不完好无损地回来,我跟你没完!”
李逸风凝视着掌心的护身符,那红发似有生命,带着露西的体温与气息,暖着他的心。他小心翼翼地把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塞进衣襟,贴近心口。随后,他利落翻身上马,看了露西最后一眼,那眼神里饱含眷恋与决绝。紧接着,他猛地挥下马鞭,老马吃痛,扬蹄狂奔,向着远方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沙谷奔去。
就在两人深情对望,千言万语凝噎之时,不远处一个阴暗的巷子里,一双眼睛正鬼鬼祟祟地窥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