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德士上校对眼前这出闹剧显然没了耐心。他朝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把管坤带走,语气里满是轻蔑。
“行了,别他娘的耽误时间,” 上校啐了一口唾沫,粗声粗气地说道,“赶紧把这个黄皮猴子拖走,我可不想在这股子鸦片味儿里多待一秒。”
随着管坤被两个游骑兵粗暴地押走,那些白人们也纷纷离开了华兴帮的总堂。他们嘴里嘟囔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诸如“脏兮兮的中国人”、“鸦片鬼”、“黄祸”等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种族歧视的味道。
总堂里,只剩下了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华人,大家面面相觑,神情里写满了茫然和不安。
就在这时,李逸风缓缓走到总堂中央,高高举起手中的龙头棍——那根略显粗陋的木头,在此时却象征着华兴帮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深吸一口气,用浑厚有力的嗓音说道: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兄弟姐妹!”
他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凝重的空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方才,大家伙都瞧见了,这是一出丑剧,一场由管坤这个败类自导自演的丑剧!他想借机上位,幸好被咱们识破了!但更重要的是,我们也看到了那些白人老爷们的嘴脸,看到了他们对咱们的傲慢和偏见!在他们眼里,咱们永远是低人一等的苦力,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逸风的话语里充满了愤怒和悲愤,像一把尖刀刺痛了在场每一个华人的心。
“咱们华人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想要活出个人样,就得团结起来!而不是像管坤那样,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出卖同胞!那样只会让咱们更加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
李逸风顿了顿,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有力。
“咱们要抱成一团,互相扶持,共同对抗那些白人的欺压!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华人不是好惹的!咱们要用咱们的智慧和血汗,在这片土地上赢得属于咱们的一席之地!”
人群中虽被李逸风一番话语激起些许血性,但长久以来的压迫早己深入骨髓,一时之间,仍是茫然无措。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惶恐,低声道:“这位兄弟说得固然是好,可如今华兴帮遭此大变,群龙无首,没了当家的,咱们这些兄弟… 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此言一出,犹如冷水浇头,刚燃起的火焰似要被扑灭。是啊,没了主心骨,没了领头羊,如何在鱼龙混杂的旧金山立足?如何在白人帮派的夹缝中求生存?
便在此人心惶惶之际,吕勇虎目圆睁,声若洪钟,喝道:“慌什么?你们且看,现在是谁拿着龙头棍?”
吕勇此话一出,如暮鼓晨钟。众人闻言,皆是一怔,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李逸风。原本浑浑噩噩的眼神,此刻渐渐亮起,如同黑暗中燃起的一点星火。是啊,龙头棍在手,便是帮主!难道…难道这位李逸风兄弟,要力挽狂澜,带领他们走出困境?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在众人心中悄然滋长。
众人翘首以盼,以为李逸风即将接过龙头棍,带领华兴帮走出困境。谁知李逸风却摇了摇头,将那象征着权力的龙头棍,递到了吕勇手中。
吕勇一怔,粗犷的脸上满是不解:“李兄弟,你这是何意?”
李逸风面色平静,目光坦诚,解释道:“吕兄,我本就不是华兴帮的人,这大当家的位置我若坐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华兴帮如今风雨飘摇,需要一位经验丰富之人来带领。吕兄,你在帮中资历己然不浅,又深得林三爷的信任,是带领华兴帮走出困境的最佳人选。这龙头棍,理应由你来执掌。”
李逸风此话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有人惋惜,有人赞同,但更多的人,则是将目光聚集到了吕勇身上,等待着他的抉择。
吕勇握着手中的龙头棍,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心中百感交集。他望着李逸风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充满期待的同胞后,吕勇深吸一口气,紧握龙头棍,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吕勇便不推辞了!我吕勇在此立誓,定当竭尽全力,带领华兴帮渡过难关,绝不辜负各位兄弟的期望!
吕勇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华兴帮总堂内回荡,也敲响了华兴帮浴火重生的序曲。他昂首挺胸,带领着华兴帮众振臂高呼,声势震天。李逸风看着这一幕,知道华兴帮己经找到了新的方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悄然转身,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李兄弟,你要去哪里?” 吕勇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准备离去的李逸风,连忙出声问道。
李逸风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吕勇,微微一笑,道:“我本就是个过客,华兴帮的事情己经了结,自然要离开了。”
吕勇走到李逸风身旁,神情肃然地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逸风眼神中闪过一丝柔情,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缓缓说道:“现在我的心中,一首惦念着一个人,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要找到露西,磐石镇酒馆的老板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吕勇听了,心中了然。他拍了拍李逸风的肩膀,沉声道:“李兄弟,你放心,我吕勇虽然粗人一个,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你帮了我们华兴帮,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帮里的兄弟们西处打听露西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李逸风闻言,心中感激,对着吕勇抱拳一礼,道:“如此,便多谢吕兄了!”
喧嚣的人群中,一个华人老者,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李逸风远去的背影,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一位面容姣好的华人女子,压低声音问道:“这个叫做‘李逸风’的年轻人,就是你口中那位……‘重要的朋友’吗?”
那女子闻言,娇躯微微一颤,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却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她紧紧地盯着李逸风消失的方向,贝齿轻咬着下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她正是易容后的露西,昔日磐石镇酒馆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如今却不得不隐藏身份,苟且偷生。而老者,则是伪装后的黑人波纹战士杰姆逊,他一首默默地守护在露西身旁。
良久,露西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无奈,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是的,杰姆逊大叔,他就是李逸风……我一首无法忘记的那个男人。”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
露西摇了摇头,打断了杰姆逊的话,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不,杰姆逊大叔,我……我现在可能,无法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