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在月圆之夜,裂开第一道纹路。
苏若的齿轮右眼,提前三秒预见了这个场景:
裂纹会呈星坠渊地图状蔓延,青铜剑尖滴落的血珠,将在接触地面时汽化成狼形。
但当真实发生时,她仍忍不住伸手去接那滴血。
血珠穿透她的掌心,在青石板上蚀刻出深达寸许的沟壑。
沟壑中升起的不是青烟,而是细密的青铜微粒。
这些微粒,在空中重组为某种古老文字的笔画。
“退后!”
秦婉吟的星瞳突然流血,她看到那些文字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命运线。
“是《星穹真解》禁忌篇!”
话音未落,琥珀轰然炸裂。
冲击波将众人掀飞的同时,一道人影从光芒中心缓缓站起。
他左眼漆黑如永夜,右眼银白似星河,锁骨处的狼星印、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动。
“云逸……师兄?”
颜幽幽脊椎的水晶发出刺目青光,她的声音因为金属共振而失真。
人影转头看向她,这一眼让颜幽幽如遭雷击:
她的水晶,突然映照出自己十世轮回的画面,其中最清晰的一世,她竟是初代星尊炼制青铜棺椁时的助手!
云逸——或者说这个长得像云逸的存在,低头审视自己的双手。
当他左眼聚焦时,指尖周围的空气开始分解成七彩粒子;
右眼转动时,所有人都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前世最痛苦的死亡瞬间。
“记忆……不全……”
他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声,仿佛三个不同时空的云逸在同时说话:
“星尊他……欺骗了……先祖……”
苏若的齿轮右眼突然疯狂旋转,她看到三个叠加的未来:
云逸在下一个呼吸后,可能化作星砂消散;
左眼爆发湮灭方圆十里;
或者恢复正常但失去所有情感。
她不顾眼眶崩裂的风险,强行将预见能力推到极限,在无数可能性中找到一个微小的稳定点——
“琴心!奏《定魂曲》第三章!
秦婉吟用星梭刺他锁骨印记!
颜幽幽把你的水晶贴在他眉心!”
众人听后,毫不犹豫地执行起来。
琴心断裂的指甲,在空气中划出带血的音符;
秦婉吟的星梭残片、精准刺入狼星印;
颜幽幽脊椎处的水晶自行脱落,啪地贴在云逸前额。
三重作用下,云逸眼中的异象骤然收敛。
他剧烈颤抖着跪倒在地,皮肤下的星浆状物质慢慢退回锁骨区域。
当再次抬头时,眼神己经恢复清明。
只是左瞳孔变成了齿轮状星图,右眼则像蕴含星河的水晶。
“三十六个时辰……”
云逸的声音恢复正常,但每个字都引起周围光线微妙扭曲:
“我只找回……这么多时间的身体控制权。”
他抬手触碰颜幽幽的水晶,那水晶立刻显现出复杂星轨:
“你们都被标记了,玄极圣朝监天司,正在通过这些标记抽取你们的寿元。”
手指轻划,星轨突然倒流:
“……用来温养地底那七十二具仿制棺椁。”
秦婉吟突然按住太阳穴,她的星瞳看到可怕画面:
"墨辰首座己经完成六十三具……每具都需要一个特殊命格填……”
云逸的左眼突然转向东方,眸中星图急速重组:
“来了!”
十里外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而是一只遮天蔽日的青铜手掌虚影,掌心睁开一只、与云逸右眼一模一样的往生之瞳。
虚影还未完全凝实,恐怖的威压己经让大地龟裂。
“墨辰……”
苏若的齿轮右眼渗出银白色液体:
“他融合了星尊左手!”
云逸缓步上前,每走一步,脚下就浮现一座微型星坠渊的投影。
当他第七步落下时,七个投影连成阵图,从中升起青铜剑的虚影。
“你们退后。”
云逸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平静:
“我的眼睛……需要测试。”
当青铜巨掌压到百丈高度时,云逸同时睁开双眼。
左眼的湮灭之眸看穿巨掌结构,右眼的往生之瞳追溯其力量源头。
两道目光交汇处,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出现蛛网状裂纹。
“原来如此。”
云逸轻声道。
他左眼突然完全变成黑色,一道细如发丝的黑光射向巨掌某处。
被击中的位置,先是出现一个针尖大的黑点,随后整个青铜手掌以黑点为中心开始崩溃分解,化作漫天青铜雨。
但在暴雨中,有七滴青铜液逃脱了湮灭,落地化作七个无面杀手。
他们胸口都镶嵌着、与众人身上符文对应的星图,动作快得拉出残影。
云逸右眼银光暴涨,七个杀手的动作在他眼中突然变成慢动作——他看到了他们未来三秒的全部行动轨迹。
不需要思考,他的身体自动做出反应:
侧身避过第一把影刃,手指在第二人手腕轻点使其武器调转,第三第西人的攻击恰好互相抵消……
当第七个杀手被自己的武器贯穿时,云逸己经回到原位,仿佛从未移动过。
幸存的杀手突然同时开口,发出墨辰阴冷的声音:
“不错的进化……但你以为星尊只留下一只手?”
杀手们爆裂成青铜雾霾,雾中浮现监天司地底的恐怖景象。
六十三具青铜棺椁竖立在血池中,每具棺椁都通过血管般的青铜管、连接着一个活人祭品。
最中央的九具空棺表面,赫然刻着云逸等人的名字!
“七十二地煞……九曜天罡……”
云逸的往生之瞳看穿阵法本质:
“他想重演星坠渊……”
话音未落,他突然抱住头颅跪倒在地。
锁骨处的狼星印爆发强光,皮肤下星浆状物质再次开始蔓延。
这次众人看清了,那些发光液体中漂浮着无数微型青铜齿轮,正在改写他的血脉!
苏若的齿轮右眼预见未来:十二秒后云逸会完全变异。
她咬牙扯断一根连接齿轮的神经丝,刺入云逸后颈。
神经丝在接触到星浆的瞬间融化,但为云逸争取到三息清醒时间。
“听好!”
云逸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去找……天脊山脉……龙首峰……有初代……星尊的……”
变异突然加速,星浆瞬间覆盖他半边身体。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云逸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
他亲手挖出右眼的往生之瞳,抛给了苏若。
“用这个……看穿……谎言……”
当星浆完全包裹云逸时,形成的不是人形,而是一具袖珍青铜棺椁。
棺盖缓缓闭合的瞬间,众人听到云逸最后的话语:
“九日后……月蚀……带我……到龙首峰……”
棺椁缩到巴掌大小,落在苏若染血的掌心。
她颤抖着举起那颗、仍在转动的往生之瞳,透过它看向棺内,云逸的身影在无数轮回片段中沉浮。
每个片段都在倒计时:九天后的月蚀之时。
颜幽幽突然指向远方:
“你们快看!”
天脊山脉的轮廓、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尤其是最高的龙首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
更可怕的是,整条山脉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向东移动!
“不是山脉在动……”
秦婉吟的星瞳流下血泪:
“是我们脚下的大地……在向西边漂移!”
苏若将往生之瞳,按进自己空洞的右眼眶。
剧痛中,她看到三个重叠的真相:
龙首峰下埋着星尊的右腿;
监天司地底藏着星尊左臂;
而云逸化作的青铜棺椁里……封印着初代星尊的心脏!
齿轮与瞳孔融合的刹那,她终于明白星尊复活计划的全部面貌。
这个上古存在,将自己的躯体分成七部分。
星坠渊只是腹部,而最重要的心脏,一首藏在云氏一族的血脉里。
“我们被利用了。”
苏若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从进入星坠渊开始,一切都在促使云逸觉醒守棺人血脉……好让星尊取回这颗最核心的心脏。”
琴心突然拨动无形的弦,音波在空中显现一行古星文:
“那他现在是云逸……还是星尊?”
众人看向那具微型棺椁,沉默如同实质。
棺盖表面,狼星印与星尊纹章正在缓慢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