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沈府,沈纪安还未跨进过这座院子,文希也只是随口说说。
虽然这人是与哥哥一块儿来的,却也不一定是找她的。
不过,那又如何?
想到姨娘的计划,文希却不打算再避嫌。
她得偶尔在此人面前刷点存在感,顺便提醒提醒他。
文希当然知道沈纪安对自已无意,而她也从未想过促成这桩婚事。
但他和庶妹,还是算了。
看在这位二表哥前世帮过自已的份上,文希决定委屈点暂时占住这个未婚妻的名头,一来恶心恶心那对母女,这二来嘛,也好给他留足重新择妻的时间。
京城贵女良多,总有一款合他心意的,他大可不必现在定死,等过几年仕途上有了建树,还怕没有优秀的女郎跟不成。
文希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扬起一脸甜甜的笑,定定的看住和庶妹寒暄的儿郎。
沈纪安猝不及防的对上少女清亮的眼睛,她此时头发上的水汽还未完全干透,一张脸粉白粉白的,像一只可口的糯米团子。
身着轻薄的烟粉色襦裙,衬得脖颈的肌肤更显莹润雪白。
沈纪安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低低咳一声,背着手走了进来。
文希以为他在敞厅便会止步,没想到跟着哥哥来了她东厢的偏厅。
东西两厢一边挨着一间偏厅,而两边的偏厅又挨着进门的敞厅,偏厅用来招待姐妹两人各自的客人,所以沈纪安跨进东厢,也就代表着他的目的是住在东厢的自已。
在沈纪安做出这个行动之后,文若在背后一咬牙,也跟了上来。
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文希这边吩咐丫鬟泡茶,茶叶都是大舅母分发到她这儿来的。
倒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苏文景靠在椅背上,一边吹着茶,一边惬意的呷了一口,顺带胳膊肘拐带了下沈纪安。
“还是你家的茶好喝,你不知道,在我们苏家,我就从没在她那儿喝过好茶。”他边说边用眼神朝文希挑眉,忽然情绪就有些低落,又低下头猛饮几口。
文希当然知道为什么,她之前有好的都拿去讨好庶妹和姨娘了,连自已都喝着陈茶,又哪会有好茶来招待这个哥哥。
一念至此,便恨不得咬掉自已的舌头,真是一把贱骨啊!
夫婿如是,亲人如是,都是她上赶着来的,对她好的却不知珍惜。
沈纪安看着两兄妹突然的沉默不语,心里面也有些涩然。
在这一刻他联想到这个表妹在苏家过的日子,只要不用婚姻捆绑,他倒是不介意在别处给予她一些帮助。
文景调整好自已的情绪抬头,忽然神秘的说道:“丫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文希: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自从知道你来就在这等着呢!
心里这样想,面上便止不住笑意,故意逗他,“哦,是什么日子?”
文景板脸,小样!不过他还是挺上道,呼啦啦一响。
本来不大的小几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便占去了近一半的地方,都是他在外面淘给妹妹的礼物。
这次出外游学,看到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会给妹妹准备一份,这么多年好像已经成了习惯。
苏文景笑意盈盈的道:“生辰快乐!岁岁平安!小傻子!”
文希含着泪逐个清点这些礼物,文若在边上看得眼红。
她不好说以前这位二哥哥送给嫡姐的礼物,有一半都到了她那儿。
不过,面子总是要顾的,既然二哥哥送了礼物,她也不好干看着。
苏文若揪着衣摆一脸欠然的走到文希面前:“三姐姐!生辰快乐!礼物等我回府再给你补上可否?”
她的脸涨得通红,一副窘迫难安的样子。
因为这次来了沈家,没有准备礼物当然说得出去,沈纪安也如是想。
不过,看到文景准备这么一桌,他的东西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一直到文景和妹妹告辞,等丫鬟们把刚才那摊礼物收走,他才拿了东西匆忙塞到这位表妹手里。
“给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文希接过致了谢,看着两位少年郎走远,无奈的笑了笑。
她转过头,见到文若好奇的打量自已手中的物件。
遂挑眉,一脸郑重的递给身旁的春桃,“快去收起来!二表哥的一番心意,可要好生保管着。”
看着庶妹面上五颜六色的表情,文希感到很满意。
一会儿,大舅母和外祖母都遣人送了生辰贺礼。
哥哥文景的礼物包罗万象,以新奇好玩为主。
大舅母则是送了一对南珠耳饰,一条金镶玉的宝钏。
都是值钱的东西,文希很喜欢。
眼下她还处于赤贫状态,如果大舅母要拿钱来砸醒她,那么就请砸得更凶猛一些吧!她不介意的。
外祖母送了一套金镶宝石的头面,一些好的衣料子,而在最底层,却是搁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
继被大舅母砸晕之后,文希又一次被外祖母砸晕了。
怪不得前世庶妹怎么都要嫁进沈家,这家资,不说她,文希这时都有些动摇。
她只能马上想想大舅母那挑剔的眼神来清醒一下。
要说文希的外祖沈家,那可是新风县的大族,祖上曾出过十多数的进士,有一人曾做到宰辅之位。
只是到了沈老太爷这一辈,耕读之家开始慢慢向黄白之物倾斜,南来北往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读书人出得也越发稀少。
文希想到二表哥,不怪大舅母如此紧张,在一众逐利的商人中,好不容易出这么一朵奇葩,怎么说也得看紧了。
何况读书人的后代出读书人的机会更大,那么,端庄内秀的士家之女应为二表哥的上上之选。
检点完黄白之物,又追根溯源一番,文希终于拿起了那个黑乎乎的盒子。
她当然希望这位沈府的二表少爷也拿钱来砸醒她,可显然不符实际。
二表哥是读书人,不会那么俗气的。
“是什么啊?”夏荷看主子一脸神秘,把此物放在了最后,早就心痒痒了。
她当然不知道文希只是忌惮这位日后的身份。
盒子打开,“呀!好可爱!”小丫鬟惊叫。
在黑漆漆的小木盒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粉色的小香猪,只有文希的拳头那么大。
可爱是可爱,不过文希还是不可避免的黑了脸,什么嘛,是笑她像猪猪吗?
虽然她确实属猪,但这位沈纪安,完全可以秉持她母亲的风格嘛,送个小金猪什么的也不是不可。
文希这边收礼物收得不亦乐乎,住在芷兰院西厢的苏文若进屋半个时辰了还黑着脸。
她想着大家对嫡姐和自已态度的悬殊,二表哥竟然给苏文希送生辰礼!
她长这么大,都没收过二表哥的礼物。
以前的嫡姐躲在苏府,轻易不得见人。
要说二表哥和她可比嫡姐熟悉多了。
姨娘每年都会带她回沈家老宅,那里有她的亲舅舅,虽然她并不想搭理他们,可这些人依然待她很好。
而沈老夫人和宋氏,都是她们母女讨好的对象,她是一个孩子,不可避免的与府里的表哥表妹们有更多的机会亲近。
可这些年处心积虑的相处,竟然不如嫡姐的几面之缘。
苏文若想到方才沈纪安的回答,他不回新风县,他不回去,那自已去又有什么意义?
在京城,他们还有见面的可能。
更何况苏文若现在对沈老太太莫名发怵,她受不了和这样的人呆在一方天地,那样她会发疯的。
可是现下箭在弦上,之前就是为了等过完浴佛节,今天事了,明天或者后天,就得起程。
苏文若皱着眉头,“晴宵!你去给姨娘递个信,让她想个正儿八经理由的把我接回去。”
“至于我的理由,你应该知道吧!一五一十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