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守护道纹”涂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鸿钧道心深处漾开的涟漪,远比表面上看到的更深。
他开始有意识地、更深入地观察鸿之之的一举一动,试图解析她身上那层出不穷的奇异之处。
他发现,鸿之之身上那层流动的银辉和淡紫眼眸的光泽,并非恒定不变。
当她专注玩耍(比如涂鸦、追逐光影)、情绪强烈(比如开心大笑或伤心大哭)时,银紫光辉会变得格外明显,仿佛在吸收或呼应着紫霄宫无处不在的道韵。而当她安静下来,比如依偎在他附近睡着时,那光辉又会变得内敛柔和。
这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鸿之之的存在本身,与这紫霄宫,甚至与他所代表的“天道”雏形,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本源层面的联系。她是变数,却似乎又天然融入了这方道场。
平静的日子再次流淌。
鸿之之有了新的乐趣——她喜欢收集东西。仙鹤掉落的漂亮羽毛、地上偶尔发现的会发光的细小晶石(混沌尘埃结晶)、甚至墙角长出的几根极其罕见的、蕴含微弱生机的混沌苔藓……都被她像小仓鼠一样,藏在她睡觉的云霞薄被下面,当成宝贝。
这天,鸿钧如往常般于云床上静坐,心神沉入天道,梳理着日益繁杂的洪荒法则线。突然,他紫眸猛地睁开,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紫霄宫外围,那片相对平静的混沌区域,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一股远比平日狂暴猛烈百倍的混沌罡风,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利刃,裹挟着地水火风的原始暴虐力量,形成一股毁灭性的风暴潮,正以恐怖的速度朝着紫霄宫的方向席卷而来!
这股罡风之强,足以瞬间撕碎大罗金仙的肉身元神,甚至能撼动先天灵宝!
紫霄宫的守护结界固然强大,但面对这等源自混沌本源的狂暴冲击,也必然会剧烈震荡,消耗巨大道韵。
鸿钧瞬间调动神念,磅礴浩瀚的法力注入宫殿核心,紫霄宫外围的守护结界光芒大盛,无数玄奥的大道符文在结界光幕上疯狂流转,准备迎接冲击!
他大部分心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牵制。
就在这时,那恐怖的、如同亿万凶兽咆哮的罡风嘶吼声,穿透了结界,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轰然灌入了紫霄宫内!
“呜——!!!”
正坐在地上,开心地摆弄着她“宝藏”(几根羽毛和发光小石子)的鸿之之,被这突如其来的、仿佛天塌地陷般的恐怖声响吓懵了!
那声音里蕴含的毁灭意志和狂暴能量,让她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瞬间炸开!
小脸瞬间煞白,紫眸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怀里的“宝藏”哗啦掉了一地。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像只受惊的小兽,手脚并用地朝着云床上那个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大人”爬去!
鸿钧正全力稳固结界,抵御着外界狂暴罡风的冲击。结界光幕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整个紫霄宫都在微微震颤!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股罡风异常凶猛,带着一丝混沌深处积郁的戾气,冲击力远超寻常。
就在这紧要关头,他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两只小小的、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抱住!
低头一看。
鸿之之像只树袋熊,整个人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左小腿,小脸深深埋在他的道袍下摆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发出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呜咽声:“爹爹……怕……呜……好可怕……”
她吓坏了,纯粹的、巨大的恐惧感如同实质般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鸿钧眉头微蹙。
他正分心二用,一边要全力对抗外界狂暴的罡风冲击稳固结界,一边又感受到腿上那小小的身体传递来的剧烈颤抖和冰冷恐惧。
这让他本就因罡风冲击而绷紧的心神,更添一丝负担。
然而,就在鸿之之因极度恐惧而死死抱住他小腿的刹那,异变再生!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纯净的银紫色光辉,骤然从鸿之之紧贴鸿钧道袍的身体上爆发出来!
那光辉并非攻击,而像一层柔和坚韧的膜,瞬间覆盖了她紧抱的区域,并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融入了鸿钧的道袍,甚至……顺着他的身体,悄然融入了脚下那正全力运转、抵御罡风的紫霄宫守护结界之中!
鸿钧清晰地感觉到,就在那银紫光辉融入结界的瞬间,原本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的守护结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奇异的“粘合剂”和“稳定剂”!
结界光幕上流转的大道符文,运行轨迹瞬间变得更加流畅、稳固!
那来自外界混沌罡风的狂暴冲击力,在接触到这层融入银紫光辉的结界时,竟像是被某种柔韧的力量缓冲、分散了一部分,冲击力明显减弱!
虽然减弱的幅度对整体防御来说不算巨大,但在鸿钧这等存在眼中,这细微的变化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无比醒目!
尤其是在他分心、罡风又异常凶猛的关键时刻,这点“稳固”之力,竟让他压力骤减!
鸿钧紫眸中精光一闪!他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契机,全力催动造化玉碟!
嗡——!
清冷的玉碟光芒大放,磅礴的道韵如同天河倒灌,注入结界核心!
轰隆!
外界狂暴的罡风潮狠狠撞在结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结界光幕剧烈地凹陷、扭曲,光芒爆闪到极致!
但最终,它顽强地顶住了这波最凶猛的冲击!
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却并未破碎!
狂暴的罡风如同撞上礁石的怒潮,不甘地嘶吼着,开始向西周散逸,威力大减。
危机,暂时解除了。
紫霄宫内的震颤和那恐怖的嘶吼声渐渐平息。
鸿钧缓缓收回大部分法力,目光复杂地看向依旧死死抱着自己小腿、小脸埋在他袍子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鸿之之。
她身上那层因恐惧而爆发的银紫光辉己经内敛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弯下腰,动作不再生疏,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温和,将那个吓坏了的小团子轻轻抱了起来。
鸿之之感受到熟悉的清冷气息和安全的怀抱,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小脑袋依赖地埋在鸿钧颈窝里,抽抽噎噎,委屈得不行,眼泪鼻涕全蹭在了道祖尊贵的道袍上。
鸿钧没有在意。
他抱着她,感受着怀里小小身体传递来的、劫后余生的依赖和温暖,目光却投向那渐渐恢复平静、但光芒略显黯淡的结界光幕。
刚才那融入结界、带来稳固力量的银紫光辉……是恐惧引发的自我保护?
还是她无意识间,再次动用了某种与守护相关的本源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