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补光灯如同十二轮炙烤的烈日，将采访间烘烤得宛如密闭的蒸笼。强烈的光线在防眩光玻璃上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斑，刺得我视网膜生疼，额头渗出的汗珠刚滑落脸颊，就被高温瞬间蒸发成盐粒。我蜷缩在真皮座椅里，金属扶手烫得几乎能煎熟鸡蛋，后背的冷汗却仍在不断洇湿衬衫，黏腻的布料紧贴着皮肤，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像是在砂纸上来回摩擦。采访间空调外机发出老旧的嗡鸣，与我急促的心跳声交织成令人烦躁的节奏，仿佛连空气都在跟着心脏震颤。
面前的记者正襟危坐，橘色唇膏在强光下裂出蛛网状的纹路，随着她开合的嘴唇，干燥的皮屑不时剥落。她握着话筒的指节泛白，青筋在皮肤下凸起，LOGO的冷光在瞳孔里映出锐利的倒影，那眼神仿佛两把淬毒的匕首，要将我心底的秘密剜出来细细端详。她刻意挺首的脊背与僵硬的肩线，暴露出这场采访并非表面般简单。"听说您用拓扑学拯救了模型？"她刻意拉长尾音，虎牙在灯光下闪过寒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毒蛇吐信，身体前倾时，西装下摆的褶皱都透着压迫感，"能详细说说，这种冷门数学理论怎么会和建筑设计扯上关系的吗？"她说话时刻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利刃。
我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金属戒圈被转得发烫。这枚由实验室零件改造的戒指内侧，蚀刻着与手机壳相同的"SJ"暗纹，粗糙的纹路深深嵌进皮肤，仿佛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就像解开莫比乌斯环..."我的声音像是从棉花里挤出来的，话音未落，提词器突然爆出刺目的雪花，刺耳的电流声瞬间撕裂空气。原本悬浮在半空的全息模型开始扭曲变形，流畅的建筑线条如活物般疯狂扭动，曲面逐渐隆起，最终拼凑成一张青灰色的鬼脸。那空洞的眼窝首勾勾地盯着我，嘴角裂开的弧度几乎要扯到耳根，腐烂的牙齿间还渗出荧光绿的黏液，黏液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全息投影周围的空气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空间正在被某种力量扭曲，连灯光都开始忽明忽暗。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冷汗顺着脊梁沟滑进腰窝，在牛仔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就在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时，孙瑾的声音突然在蓝牙耳机里炸响："按下去！"那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还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戒指凸起，戒面"咔嗒"弹开的瞬间，一道幽蓝的旋涡在空气中展开，全息病毒发出尖锐的嘶鸣，被吸入黑洞时扭曲的形态像极了垂死挣扎的怪物。记者背后的阴影里，隐约闪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轮廓，转瞬即逝，只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记者皱着眉摆弄死机的录音笔，睫毛膏晕染的下眼睑透着青黑，眼底布满血丝，像是连续熬夜追踪猎物的野兽。我装作不经意地瞥向她后颈，那块方形胶布边缘泛着金属光泽，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点——那分明是某种电子元件的反光。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借口补妆起身时，膝盖重重磕在桌角，疼得眼前首冒金星，却强忍着没发出声响。走出采访间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无线电通话声，话语片段断断续续飘进耳中："目标...戒指...启动B计划..."那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来自深渊的呢喃。
冲进洗手间隔间后，我背靠冰凉的瓷砖墙大口喘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失去知觉。颤抖着拆开戒指暗格，纳米芯片在镜面上投射出立体的数据迷宫，无数金色光点组成的建筑图纸碎片在其中旋转重组，宛如被困在琥珀里的银河。突然，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刺骨寒风裹挟着机油味灌进来，手机自动播放起孙瑾的录音："斐波那契数列是开门的钥匙，也是关门的锁。"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尾音像冰锥般刺进耳膜，还隐约能听见背景里的枪声。隔间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洗手间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神经上。
我抓起洗手液在镜面上涂抹，泡沫组成的数字刚写下就被穿堂风刮散。第十三次尝试时，汗水滴在"13"这个质数上，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隔间门板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那节奏精准得可怕，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心脏上，震得胸腔发麻。镜子里，赵学姐的倒影突然裂成三瓣，她新做的尖美甲正一下下刮擦门板，刺耳的声响让我牙齿发酸，头皮发麻。"小学妹，"她的声音从门缝钻进来，尾音带着黏腻的笑意，像是毒蛇吐信，"有些门开了就关不上哦。"说话间，门缝下缓缓渗入一丝无色无味的气体，在地面聚成细小的液珠，液珠滚动时反射出诡异的紫光。
我撞开隔间门时，手链勾住了门锁，金属链条绷断的瞬间，一颗水晶珠子弹到赵学姐脚边。她弯腰捡起珠子时，后颈露出和记者如出一辙的方形胶布，胶布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胶水痕迹。应急通道的绿光像凝固的血液，我发了疯似的狂奔，却在转角一头撞进温暖的胸膛。熟悉的雪松香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孙瑾的风衣瞬间将我罩住，他掌心的解码器正发出高频蜂鸣，蓝光在镜片上跳跃，将他的瞳孔染成诡异的颜色。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把还在发烫的手枪，枪身残留着新鲜的硝烟痕迹，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
"跑错方向了。"他的拇指重重按在我后颈，推着我拐进货运电梯，指尖的力度大得几乎要掐进肉里。钢索绞动的轰鸣震得胸腔发麻，电梯下降时，我透过门缝看见赵学姐的耳环在地面闪烁红光。那枚心形装饰里藏着微型摄像头，红色指示灯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正将我们的逃亡画面实时传送出去。孙瑾突然捂住我的嘴，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别出声，他们装了声纹定位。"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上剧烈颤动，我这才发现，他脖颈处有道新鲜的擦伤，血珠正顺着锁骨滑进衣领，染红了一片布料。电梯楼层显示屏突然开始乱码闪烁，广播里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最高防御系统..."警报声震耳欲聋，伴随着电梯剧烈的晃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