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臣陈思源狼狈逃窜的消息,如同一阵春风,吹遍了镇北军的每一个角落。楚云曦的威望,在军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将士们看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敬畏,更多了一份狂热的崇拜。仿佛只要这位女将军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敢闯上一闯。
然而,楚云曦心中清楚,真正的硬骨头,才刚刚开始啃。表面的臣服容易,但要将这支百万雄师彻底改造成她理想中的现代化军队,触动的将是根深蒂固的利益与盘根错节的旧势力。
“李虎,将这份《军功晋升条例》及《后勤补给改革细则》颁布下去,三日内,我要在各营将官中,组织第一次宣讲与考核。”楚云曦将两份早己拟好的文书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目光扫过,眼中不由自主地露出惊叹。这《军功晋升条例》彻底颠覆了以往论资排辈、看人情背景的陋习,每一级晋升都对应着明确的战功标准,细致到斩首、破阵、情报、甚至后勤保障的贡献,皆可量化。而《后勤补给改革细则》更是闻所未闻,什么“物资申领流程标准化”、“仓储管理责任到人”、“定期盘点,杜绝损耗”,条条框框,清晰明了。
“将军,这……这法子好是好,只是恐怕……”李虎有些迟疑。他深知军中积弊,有些油水丰厚的职位,向来是某些将领的囊中之物,如今这般改革,无异于虎口夺食。
“有阻力是必然的。”楚云曦语气平淡,“但镇北军要成为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就必须剔除腐肉,磨砺锋刃。你只管执行,出了问题,我来解决。”
条例颁布下去,果然在军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大部分底层士兵和年轻军官自然是欢欣鼓舞,这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公平的上升渠道。但一些依靠旧制度混得风生水起的老油条们,则暗地里怨声载道。
紧接着,楚云曦又推行了更大胆的举措——“军中文化普及计划”和“营区卫生管理条例”。
前者要求所有十夫长以上的基层军官必须识字,并定期组织学习兵法、战术图解,甚至简单的算术。后者则规定了营房清洁标准、个人卫生要求、饮用水净化、以及……厕所的规范化管理。
“将军,让咱们这些大老粗学写字,那不是要了命吗?”一个负责辎重的校尉苦着脸。
“就是啊,还有那茅厕,非得挖那么深,还让离水源远点,说是防什么‘病菌’,那玩意儿谁见过?”另一个负责伙食的军官嘀咕。
【战神烙印·概念武装库】的“概念:效率评估”悄然运转。楚云曦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张无形的网络,每一个改革节点,每一个负责人的执行效率,都清晰地呈现出来。哪些环节阳奉阴违,哪些人在暗中使绊子,一目了然。
对于那些积极配合,甚至能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将领,楚云曦不吝赏赐。都尉张猛,原先只是个不起眼的百夫长,因在推行识字计划中表现突出,主动组织士兵夜读,被楚云曦破格提拔,并赏金百两。此事一出,军中学习热情顿时高涨。
但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楚云曦也绝不手软。
这一日,在全军高级将领的例会上,负责军械库的老将王淳的副手,一个名叫刘承的参将,仗着自己是王淳的内侄,平日里骄横惯了,听着楚云曦强调新军械入库必须严格登记、定期保养,防止锈蚀的规定,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将军,末将以为,这兵器嘛,都是消耗品,舞刀弄枪的,哪能不磕碰?太精细了,反倒失了沙场锐气。咱们镇北军的老规矩,向来是够用就行,将军这般事无巨细,怕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他这话一出,堂内气氛顿时一滞。不少老派将领虽然心中也有类似想法,但没人敢像刘承这样首接顶撞。
楚云曦端坐帅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神渐渐变冷。
刘承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法不责众,且自认说的是“军中常理”,梗着脖子继续道:“再说了,这军械库历来由王老将军打理,从未出过差错。将军一来便要大改规矩,莫不是信不过我们这些为侯府效力多年的老人?”
他试图将自己绑在王淳这杆大旗上,甚至想煽动其他老将的不满。
楚云曦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寒冰般刺骨:“信不过?本将军信的是军规,是能打胜仗的制度。刘参将,你既说军械库从未出过差错,那本将军倒想问问,上月从武备司新领的一千柄制式佩刀,为何入库清点时,少了五十柄?还有,去年秋季补充的三百副铁甲,为何账面上写着‘操练损耗’,却有人看见你府上的家丁穿着崭新的甲胄招摇过市?”
刘承脸色唰地一下白了,额头上渗出冷汗:“你……你血口喷人!那些……那些都是正常损耗,至于家丁穿甲,更是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楚云曦冷笑一声,对身旁的李虎使了个眼色。
李虎会意,沉声道:“带上来!”
片刻后,两名士兵押着一个穿着破旧、形容枯槁的军械库老库丁,以及一个身形与刘承有几分相似、穿着明显不合身甲胄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那甲胄,正是镇北军的制式铁甲,虽然故意做旧了些,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军中之物。
“刘参将,这位老库丁,想必你认识吧?”楚云曦指着那老库丁,“他己经将你平日如何指使他做假账、克扣军械、中饱私囊的勾当,一五一十地招了。至于这位……”她目光转向那个穿着甲胄的年轻人,“是你府上的远房表侄,对吧?你送他这副甲胄,是想让他也体验一下‘沙场锐气’?”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刘承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连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堂上鸦雀无声,所有将领都噤若寒蝉,看向楚云曦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谁也没想到,这位女将军的手段如此雷霆,调查如此细致,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位须发皆白的王淳老将军,此刻脸色铁青,重重地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显然是默认了楚云曦的处理。他虽爱护内侄,却也知道军法如山,更不想因此把自己也拖下水。
楚云曦站起身,走到刘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贪墨军械,克扣军饷,按我镇北军新军规,该当何罪?”
李虎踏前一步,声如洪钟:“按新军规第三条,第七款,贪墨军资价值百两者,斩!刘承所贪,远超此数,罪当——斩立决!”
“拖出去,斩!”楚云曦没有丝毫犹豫,挥了挥手。
“不!将军饶命!姑父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刘承涕泪横流,绝望地呼喊着,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死死拖住,向外拖去。
很快,堂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鲜血,再次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之人。
楚云曦环视堂上神色各异的将领,缓缓开口:“诸位,本将军再说一遍。镇北军,不养闲人,更不养蛀虫!谁敢将手伸向军饷军械,谁敢阳奉阴违,阻碍军改,刘承,便是你们的下场!”
这一次的清洗,比之前更加深入,涉及的不仅仅是三皇子安插的眼线,更是那些盘踞在军队内部,依靠旧制度吸血的顽固势力。因为楚云曦拿出的证据确凿,且她的改革确实惠及了广大底层士兵和有能力的年轻将领,因此这次行动虽然血腥,却并未引起大的动乱,反而让军心更加凝聚。
经此一役,镇北军内部的阻力几乎被扫荡一空。各项改革措施得以顺利推行,军队的训练热情、后勤效率、乃至士兵们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战神烙印】中,代表军队整体战斗力的数值,在楚云曦的感知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支百万雄师正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
只是,那些被清洗掉的旧势力背后,牵扯着不少地方士族和朝中官员的利益。他们虽然暂时蛰伏,但对楚云曦的恨意,只会越来越深。这些人,会不会在未来成为她新的敌人,甚至投靠那些觊觎北疆的外部势力?
楚云曦站在侯府的高台上,俯瞰着下方操练得热火朝天的军营,眼神深邃。
这支在她手中重生的铁血雄师,己经磨砺出了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