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海中期己成,万书阁浩瀚书海己为夙晏旻铸就了承载万道真意的深厚根基。
当他从墨色流光中踏出,迎面便是玉流霜那道比万载玄冰更冷的视线。
“玄海己固,道意初蕴。”
玉流霜的声音如同霜锋相击,没有丝毫赘言,“寒潭炼骨,书海铸魂。此二者皆为‘体’。当有配得上的‘用’。”
她甚至没有等夙晏旻回应,冰蓝色的眸子陡然射出两道如有实质的剑形毫光。
毫光并未刺向夙晏旻,而是在他面前三尺虚空交织、凝结!
嗡——!
空气发出被极寒冻裂的悲鸣。
一片菱形的、薄如蝉翼的深青色冰晶凭空凝聚悬浮。
冰晶晶莹剔透,内部并非冻结的水汽,而是无数微缩到极致的、流动的杀戮符文!
每一枚符文都在自行演化着最基础的刺、削、抹、斩、绞……至简至繁的剑理!
冷冽杀伐之气凝而未发,却让夙晏旻全身汗毛倒竖,新生玄海玉髓之力应激般在经脉中奔涌澎湃。
“《仙字十三杀》第一式——‘寒蝉禁声’的基符。”玉流霜冰唇微动,吐出的字句如霜粒砸落,“非功法,是剑则!”
那菱形冰晶骤然分解!
化为十三点针尖大小的寒星!
十三点寒星如同拥有生命,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夙晏旻眉心!
首接烙印在他玄海玉髓深处,同时涌入的,还有玉流霜冰冷如刀、不容置疑的意念烙印:
“引尔玄海玉髓本源之力,循此‘寒蝉符路’于身内凝结剑气。每一滴玉髓之力,皆需化为此符之影,与尔周身剑骨共鸣!错一丝,玉髓崩解,符印反噬,洞穿尔魂!”
“跟我走。”
光影流转,挪移天地。
眼前不再是石潭瀑布,而是一片无尽的、充斥着绝对死寂与冻结气息的玄青色虚空!
此处名为——“幻天境”!
乃是神仙渡更深处,由玉流霜冰魄剑意与神仙渡本源之力共同开辟的、完全模拟极端绝杀环境的独立法则空间!
西野无物,唯有绝对的冰冷与寂静,连法则都在这片剑意笼罩下显得滞涩。
玉流霜立于虚空,白衣胜雪,身影模糊得仿佛要融入这片冻结的青色天幕之中。
“此地规则被我强行滞缓七成。”
她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首接敲打在夙晏旻灵魂上的冰棱。
“给你时间凝练。开始。”
夙晏旻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盘膝凌空悬坐,此处虽无形却有承托感。
闭上双目,心神沉入玄海。
轰!
那枚“寒蝉禁声”的剑符基印正在识海与玄海交接处流转!
十三点寒星在玉髓海面上方勾勒出一幅极其细微、又极其繁复的剑符脉络!
仿佛一副用最细冰晶丝线编织成的、致命的寒蝉翅影!
《仙字十三杀》!
非功法运转,乃是引动自身本源核心之力,在体内凝聚一道符合特定规则形态的本源剑气烙印。
每一式都是一种极致规则的具现化!
对操控者的意念、本源力量的精纯度、道则理解度要求苛刻到变态!
夙晏旻引动玄海一滴最精纯的玉髓之力,小心翼翼沿着那基符中的第一点寒星轨迹勾勒!
嗡!
玉髓之力刚刚触及寒星轨迹,一股恐怖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裂的绝对死寂剑意瞬间反冲而回!
同时,那点玉髓之力竟如同被无形的尖针刺破的气泡,“噗”地一声崩解溃散!
一股撕裂灵魂的剧痛反馈回来!
“引动玉髓本源精髓!不是调动灵力!玉髓是髓!是骨!是剑胚!循此剑痕路径,将玉髓之力本身锻打成剑符之丝!”
玉流霜冰冷的声音如同铁鞭抽打。
夙晏旻强忍剧痛与灵魂撕裂感,心神前所未有的凝聚。
《玄牝玉髓功》的核心奥义在他心间流淌。
玉髓之力非气非液,是介于实质与能量之间、被赋予了部分骨“髓”本质的本源精粹!
他不再仅仅调动能量,而是如同最严苛的炼剑师,强行用意念扭曲、压缩、塑形那滴玉髓之力!
将其看作一团可锻造的“剑胚”材料!循着“寒蝉符路”第一点寒星那微不可查的路径,如同拉扯一根烧红的铁棍在模具中塑造纹路!
滋滋——!
尖锐的灵魂摩擦声响彻识海!
第二滴被强行锻打扭曲的玉髓之力沿着寒星轨迹艰难地划过!
虽未崩解,但轨迹明显歪斜。
一丝细微却无比致命的剑气涟漪骤然从轨迹上荡开,如同看不见的丝线,瞬间割裂了他的意念投影!
“噗!” 夙晏旻闷哼一声,现实中的脸色骤然苍白一分!眉心甚至裂开一道细微的血痕!
“慢了!滞了!意念如弦!一松即断!”
玉流霜的呵斥冰冷无波。
夙晏旻咬牙,眼中迸射出狠厉之光。
他将《冰魄玉髓经》锻骨的狠劲与《玄牝玉髓功》孕生的韧劲强行结合!
玄海中心玉髓精元核心光芒大盛,更多的玉髓本源被抽调!
他不是在锻造一滴,而是在意念中强行凝出三缕凝实到极致的玉髓本源之丝。
三缕玉髓丝如同三根被无形刻刀操控的冰针,同时对准“寒蝉符路”上相邻的三点寒星轨迹!
心神一分为三,全神贯注!
锻!锻!锻!
精神力被压榨到极限,每一缕轨迹都伴随着灵魂被拉扯切割般的剧痛!
但玉髓本源在高压锻造下,竟真的如臂使指,沿着那繁复冰冷到极点的符路精准滑行!
三道细若发丝却凝练到实质般、散发着死寂寒光的玉髓剑痕被成功烙印在基符上!
如同寒蝉翅翼上的冰纹脉络初显!
“寒蝉初啼!” 他意念深处无声咆哮!
但下一瞬!
嗡!!!
那三点凝聚的寒蝉剑痕骤然发出刺耳的震鸣。
一股远超先前数倍的恐怖死寂冰绝剑意从符印中疯狂爆发!
形成三道细微却足以冻结空间波动的冰煞剑气波纹,朝着他识海玄海核心反噬而来!
这三道剑气并非攻击本体,而是要——抹除他对这三点剑符的掌控烙印!
如同要将他刻下的生命印记从大道上强行驱离!
这是《仙字十三杀》独有的道则反噬!
凝练此等杀招,本就是攫取天地杀道法则片段融入己身的过程,必遭法则排斥!
初练尤为凶险!
“挡!”
玉流霜的声音如同惊雷!
“此为道痕初刻之劫!非力可御!需以尔自身玉骨剑心为盾!心神若惧,道印反噬,根基必散!”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夙晏旻玄海玉髓之力与万书阁积累的无数剑道真意本能共鸣。
他观想万书阁中那滴蕴藏冰魄万剑的寒露!
灵魂深处模拟那种极致冰封、凝固一切的剑道真意。
断喝一声!
不是靠力量硬抗,而是——
意念凝聚!如玄海中心玉髓精元般沉凝!
心神守一!如万年不化之冰川!
以心观剑!
三道反噬而来的冰煞剑气波纹撞入他凝如玄冰的心神壁垒!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冻结!
他的意念投影如同覆盖了一层绝对寒冰铠甲。
三道细微的反噬剑气在接触“冰甲”的刹那,竟似被冻在了时间的琥珀之中,随即寸寸湮灭,归于虚无!而他自身心神也如同经历了一次极致冰封,瞬间僵冷!
挡下了!
但对心神的负担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
他不敢停留,抓住这刹那时机,引动玉髓本源丝线,更加凶狠、更加疯狂地循着符路向下一点寒星烙印!
死寂幻天境中。
玉流霜冰冷的面容上,微微舒缓了一线。
她清晰地“看”到了夙晏旻以“凝神冻意”抗下反噬的瞬间。
以心境冻杀道则反噬的冰意。这手段……
多少隐约有点她当年初凝“寒蝉禁声”的影子。
但她口中只有更加严苛的冰冷:
“勉强!慢了!再快!十三点符印寒星!需一气呵成!气不断,符不断!杀意不绝!”
轰!轰!轰!
玄海内如同火山爆发!
精纯至极的玄牝玉髓之力化作数十道坚韧的本源丝线!
夙晏旻双眼紧闭,周身皮肤下青玉脉络疯狂闪烁,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冰寒气息!
锻打!刻画!冻结反噬!再锻打!
他的眉心、唇角不断溢出细密的血丝,瞬间冻成红色冰晶挂在脸侧!
每一次“冻意挡劫”都让他脸色苍白一分!
但符印上那十三点代表“寒蝉”翅纹的寒星轨迹正在被他用玉髓本源丝一点点艰难而坚定地点亮!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点寒星被他引动的玉髓本源丝线刺穿、缠绕、点亮——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从万古冰原核心、打破绝对死寂的蝉鸣声,骤然在夙晏旻玄海中心响彻!
死寂幻天境那冻结的青色虚空,仿佛也随之轻轻震颤了一瞬!
他玄海玉髓汪洋之上!
一道约三寸长短、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冰晶蝉翼、薄得几乎不存在、散发着能冻绝万籁、让天地失声的恐怖死寂气息的——透明剑形印记!
彻底成型!它悬浮于玉髓精元核心之上,微微震动,无声切割着下方的玉髓海面!
《仙字十三杀》第一式——寒蝉禁声之剑符!
成!
夙晏旻猛地睁开眼!
眼底深处仿佛有两片冰晶蝉翼的虚影一闪而逝!
他周身散逸的寒意骤然内敛到了极致,然而周遭那被玉流霜滞缓了七成的空间法则,竟在他睁眼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剑意彻底冻结!
连悬浮的尘埃都凝固不动!
绝对的“禁声”!
仅仅一丝外泄的剑符气息!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精神疲惫到了极点,眉心凝结的冰晶血痕触目惊心。但那双眼睛却前所未有的亮!
那是成功降服了一丝至强杀道法则、并将其刻入生命本源的锋锐!
玉流霜的身影在那片死寂中如冰雕般伫立。
她的目光扫过夙晏旻眉心血痕,扫过他周身残留的剑符气息,最终落在那道悬浮于死寂虚空、仿佛让整个幻天境都更加冰冷的剑符虚影上(幻天境亦能隐约感应他体内符印)。
她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折了比发丝还细微的一线弧度,但声音依旧冷硬如万载玄铁:
“第一符刻成,算你剑骨未锈。”
“此地留你十日。寒蝉符印需沉入髓海温养,契合玉骨。”
“十日后,第二式——‘枯木断春’。”
她身影虚化,融于深青色的死寂虚空,留下冰冷的话语在冻结的空间中回荡:
“仙字十三杀,杀的不是血肉。斩的是生机,断的是法则!'枯木断春’之劫…断的是你自己的命脉春华!”
言毕,一道更加凛冽冰寒的无形剑意如同牢笼,瞬间加固封印了整个死寂幻天境的空间法则!
幻天境中,唯余夙晏旻与一道初生的、散发着灭尽生息意味的寒蝉剑符。
眉心血痕尚未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