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逾万钧的寒煞激流奔涌砸落,深涧底部水花炸裂、白沫翻腾如沸。
烬血盘坐于万丈冰魄寒髓之上,周身暗红火光流转。
他并非全然投入修炼。
那焚尽万物的煞体仿佛一个无底熔炉,高效而几近本能地吞噬、炼化着奔流而下的磅礴寒煞,根本无需他全力专注。
大半心神,如同熔炉上方升腾的赤金烟气,冰冷地缭绕、盘旋在潭口边缘那个岩穴的方位。
玉疯子…
这个称呼在心底无声咀嚼过千百遍,早己褪尽表面的戏谑,更像是一枚被岁月包浆的烙铁,是当年那一冰一火在烽烟战场上交织溅射留下的、属于彼此的印记。
他太了解这女人了。
她的“道”,是将一切推向极致冰冷的秩序与掌控。
她锤炼小娃子,便是要将其当作一把兵器胚子,在无数次濒临断裂的折返中榨取出最坚韧、最纯粹的本质。
岩穴里那小东西……
烬血熔岩纹路下的赤金瞳孔在深邃幽暗中微微流转。
那点倔强不灭的清玉光芒,在那女人狂暴的寒煞锻打和自己的无心一念威压双重夹击下,居然真如野草般钻出了缝隙。
每一次被水流压得几乎筋骨尽碎、每一次被寒煞冻得魂光欲熄,却又在崩溃边缘凭借着近乎野兽的求生本能挣扎着爬回来。
运转那粗浅的《蕴灵诀》,在绝境中以蝼蚁撼山般的姿态撕扯、炼化着冰魄寒煞。
这种韧劲……带着点蛮不讲理、不讲武德的野性味道。
烬血嘴角又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这与玉流霜那套追求绝对冰晶般精准控制的理念……不完全契合。
玉疯子要的是绝对掌控下的锋锐,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允许。
可底下这小东西爆发出的求生韧劲,却像是冰原上打滚撒泼也要活下来的狼崽子。
管你什么完美剑式,活下来、撕咬便是本能!这内核里带着一丝……无序的野火?
“玉疯子啊玉疯子,” 一丝意念如同燃尽的火星在烬血识海深处飘荡。
“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他在小娃子身上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引起劫灰共鸣的气息。
那是源自终结的力量,是冰冷的灰烬,却也是……所有燃烧殆尽后必然留下的东西。
他看着那顽强的小小身影在寒流中沉浮、挣扎、炼煞,宛如看一场结局未定的精彩角斗。
“劫灰引燃也好,寒煞冻绝也罢……” 烬血赤金瞳孔深处跃起一抹真正感兴趣的残酷光亮,“不过……”
那抹兴味愈发深浓。
“若这小子真能在你这样的‘照料’下,撑到点燃内里那把火苗……那么,他身上最终会淬出什么样的锋芒?”
他轻轻阖目,不再“注视”,但一缕更加隐秘难察的熔炉神念,却如同投入水潭的烙印,牢牢锁定了那个岩穴。
以后要不要再加上一把火?没事敲打敲打?
当这把“剑胚”在彻底成型之际,是符合她极致精准控制的冰冷剑刃?
还是会淬炼出他更期待看到的……
——带着焚世烬气、足以焚毁一切桎梏的惊世刀芒?
“呵……” 一声无声的嗤笑在熔炉深处翻涌,“玉疯子,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