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覆面狞甲!
这一次,他没有穿戴那标志性的玄黑狰狞铠甲!平日用以遮蔽全身、只露出熔岩般眼眸的玄重覆盖物消失无踪!
他穿着一袭早己被烈焰焚尽色彩、几乎与灰烬融为一体的破烂布袍,勉强裹住身躯。
布袍破损处,露出大片惨白的皮肤,那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病态苍白,仿佛经年累月浸染于煞火之中,失去了所有血色。
但这苍白之上,却布满了虬结扭曲的赤红血管!
那血管仿佛不是血液的通道,而是熔岩的沟壑,在其中隐隐流淌着滚烫的光泽,忽明忽暗,透出恐怖的灼热。
他的骨架匀称挺拔,充满力量感,此刻显露出来,竟带着一种近乎雕塑般的凌厉美感。
他的面容,终于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如削,薄唇带着一种天然刻薄的弧度,微抿时显得无比冷酷。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
不再有面甲的遮挡,其形状清晰可见,眼窝深陷,眼尾狭长上挑,如同两把燃烧的邪刃!
眼白呈现出一种近乎琉璃的质感,而瞳孔——赫然是两轮凝固收缩中的、浓缩了毁灭意志的赤金色熔岩星辰!
炽热,暴虐,又深不见底,仿佛能焚尽万物。
他的头发是一种奇异的灰银相间,枯槁如被大火燎过的荆条,凌乱披散,几缕带着熔岩微光的灰白发丝垂落脸颊,更添几分不羁的邪异!
此刻的他,身上那种“行走的焚世灾劫”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这具充满强烈反差躯体的显露,变得更加诡异而令人心悸!
周身的焚灭煞气如同活物般翻涌,空气在其周围扭曲、哀鸣,脚下的玄铁平台被灼烧出焦黑的半熔脚印。
“磐岳。”
那声音如同砂石在熔岩中摩擦,干涩,嘶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让灵魂颤栗的灼痛感,更因卸去了金属的阻隔,显得更加真实、贴近死亡。
磐岳如山的身躯猛地一震!
那滔天的怒意瞬间冻结、凝固!
他缓缓转身,覆盖着玄甲的头颅,对着这从未见过其真容、此刻却邪异如魔神降世的至高存在,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源自灵魂的敬畏,深深垂下:
“掌……掌旗使大人!!!”
青冥斗篷下的青萤彻底熄灭,如同被掐灭的鬼火,他那飘渺的声音里充满前所未有的战栗与恭敬:“烬血……大人……”
藏锋脸上的轻松早己荡然无存,他抱着剑猛地低头躬身,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连大气都不敢喘。
来人,正是的三大掌旗使之一,神仙渡内最深寒潭煞渊中的——烬血!
他那双熔岩星辰般的邪异眼睛扫过惊若寒蝉的磐岳、青冥、藏锋三人,那种漠然如同注视尘埃的目光,让三位统领的灵魂都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最终,视线落在那个在他恐怖煞气笼罩下,脊背挺得笔首、面色如霜、右手紧握腰间“霜寂”刀柄、正死死盯住他显露真容的十岁少年身上。
小崽子眼中的震惊和本能戒备,似乎让他那张邪异冷厉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愉悦却又残酷的痕迹。
但声音依旧冰冷如熔岩:
“屁大点事……吵吵嚷嚷。”
他枯槁如同白玉雕琢却又布满熔岩裂纹的手指随意一点夙晏旻,指尖萦绕的一缕灰白煞气让空气都灼烧出嗤响:
“这小崽子,归你们俩了。”
他指的是青冥和藏锋。
磐岳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斗篷下熔铜眼眸似有万语千言,但面对烬血那漠然如视蝼蚁的眼神,所有的话语、所有的不甘都被那焚天的煞意碾压殆尽!
那身显露的、与毁灭煞气相融的邪异俊美,在此刻更散发着无形的、令人绝望的压力。
他喉咙里滚动了一下,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沉重无比的字:
“喏!”
如山岳俯首。
烬血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随手丢弃的垃圾。
他转身,破烂的布袍拂过散发着高温的熔岩油迹,步履蹒跚却又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走向那深不见底的熔岩暗渊边缘。
就在即将重新踏入那翻滚的赤红熔流之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
并未回头,露出那精悍邪异侧脸轮廓的嘴角,勾起一个清晰可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那熔岩摩擦般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再次如同烙印般刻在所有人耳边:
“小崽子,”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饱含恶意的期待。
“可别死了。”
“‘万煞炉’,可是等你很久了。”
他微微侧首,那双赤金熔岩眼眸仿佛穿透了夙晏旻的身躯,首接看向他腰间的“霜寂”, 薄唇吐出的字句如同淬火的毒针:
“我倒要看看,玉疯子磨出来的这块寒玉髓,扛不扛……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如同投入滚水的冰块,瞬间沉入熔岩暗流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令人惊悚的邪异面容和残暴话语在空气中灼烧。
砺锋谷内,翻腾的熔岩声和铁砧的敲打似乎都被冻住了片刻。
磐岳如石雕般僵立原地。
青冥斗篷边缘的青灰气息紊乱如风中残絮。
藏锋抱着剑的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牙齿似乎都在打颤,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三人的眼中,只剩下无与伦比的惊骇、荒谬……
以及一丝深深的后怕!
掌旗使烬血大人……
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彻底地显露真身!
他记住了这小鬼?!
还特意点名要用“万煞炉”?!
这个认知如同九幽最深处的寒风吹过熔岩谷底,让三位历经杀伐的统领都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个消息必须……立刻!马上!禀报玉剑大人!
……
远在隔绝尘嚣的神仙渡尽头。
剑阁,如一枚寒玉雕成的孤峰插在冰云之间。
剑尊玉流霜立于悬空的冰台之上,周身剑气如渊,凝而不发。
一枚流溢着青红黑三色光芒、烙印着玄奥纹路的传讯玉符悬停在她面前。
当磐岳艰涩、惊骇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连同烬血显露真身及“万煞炉”的消息传递过来时。
冰封的容颜上,那双比“霜寂”刀锋更冷的眼眸,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唯有玉色的唇瓣微启,吐出两个字。
声音清冽得不带丝毫烟火气,也斩断了一切动摇。
“无碍。”
玉流霜的目光掠过冰台外翻涌的云海,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那熔岩与煞气交织的砺锋谷深处,看到了那在焚天煞意中沉浮的俊美邪异身影。
她对烬血的了解,早己深入骨髓。
偏执,残酷,追求焚炼至美……
却又无比执着于那把名为“不渡仙”的剑所指向的方向。
他会烧。
他会熬。
他会把寒玉髓扔进万煞炉里炼。
但,烬血此刻显露真身的这份“兴味”,恰恰比任何盔甲都更清晰地表明,他比任何人都更期待看到她亲手磨出来的这块“寒玉髓”,最终究竟能在那毁灭之炉中……
绽放出何等璀璨的光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