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菩提的腥甜气息在河神庙中弥漫，陆离的意识从记忆牢笼中挣脱的瞬间，正看见十二品金莲彻底化作漆黑的锁链，将盘古幡缠绕得密不透风。
锁链表面流转着暗红符文，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他前世献祭时的伤口，而沈清欢与白绫正被锁链吊在半空，像两枚即将破碎的祭品。
“陆离！快走！”
沈清欢颈间的玉净瓶光痕亮起刺目白光，试图熔断锁链，却在触及黑莲的刹那爆出刺耳的蜂鸣。
白绫的重瞳渗出鲜血，她死死盯着周慕言手中重新凝聚的血菩提，那些泛着紫光的果实正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他要用七星血祭阵彻底吞噬你！”
话音未落，青阳观残存的弟子们破窗而入。
领头的道士挥出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印燃烧出金红色火焰：“妖邪！休得猖狂！”
七人结出的七星阵刚成形，却见黑莲锁链骤然分裂，化作万千触手刺入道士们的天灵盖。
凄厉的惨叫声中，道士们的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具具布满蛛网裂纹的干尸。
陆离握着盘古幡的手掌青筋暴起，幡面的开天图纹路正在逆向旋转，将他体内的混沌之气源源不断地抽离。
恍惚间，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开 —— 冰冷如机械运转的天道之音：“毁灭一切重开世界，这是唯一的平衡之道。”
而另一个声音却带着温度，是 1911 年双胞胎少女临终前的呢喃：“相信人性…… 相信光暗可共存……”
“还在犹豫什么？”
周慕言抚弄着摄魂铃，铃身缠绕的人皮发出诡异的低笑，“看看你身边，佛道两派不过是天道的提线木偶。”
他抬手一指，陆离这才惊觉释空法师盘坐在黑莲顶端，双目紧闭，眉心的卍字佛印竟也染上了一层黑气，“十二品金莲早己被天道污染，所谓守护，不过是让你在绝望中走向毁灭。”
沈清欢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她的破阵之眼涌出黑色血泪：“陆离！我看到了…… 黑莲的核心藏着……”
话未说完，一条锁链猛然贯穿她的左肩，玉净瓶光痕顿时黯淡。
白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往生镜碎片化作流光斩向锁链，却在触及黑莲的瞬间被腐蚀成灰烬。
陆离的意识开始模糊，混沌之气在经脉中横冲首撞，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浮现出与周慕言相似的黑色纹路。
就在这时，盘古幡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幡面的裂缝中渗出一缕金色血液 —— 那是来自盘古开天时的本源之力。
“原来如此……”
陆离突然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解脱与疯狂。
他猛地将盘古幡调转，开天图的锋锐边缘对准自己的胸口，“既然天道要我毁灭，那我就先斩了这控的宿命！”
沈清欢和白绫的惊呼声被黑莲的咆哮淹没。
开天图的光芒切开皮肤的瞬间，陆离的意识却突然沉入一片混沌。
他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有的成为毁灭世界的暴君，有的化作守护苍生的英雄，而每个结局的终点，都站着面带微笑的周慕言。
“你终于发现了。”
周慕言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从盘古开天起，这就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棋局。天道需要黑暗来平衡光明，所以创造了我；又需要有人打破平衡，所以有了你的无数次转世。”
他的身影在混沌中浮现，半人半混沌的躯体不断扭曲变形，“而那对双胞胎，不过是为了让你在绝望中还能抓住一丝希望的诱饵。”
陆离握着盘古幡的手微微颤抖，开天图的光芒己经触及心脏。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记忆牢笼中白绫前世塞给他的玉牌，想起少女临终前的微笑。
“不对……”
他低声呢喃，“如果一切都是骗局，那为什么我能感受到她们的真心？”
混沌空间突然剧烈震动，一道璀璨的金光撕开黑暗。
陆离看见 1911 年的雨夜在金光中重现，双胞胎少女被推入祭台时，手中紧握着的不是绝望，而是写满信念的血书：“若天地不容平衡之道，我们便用生命为后世铺路。”
现实中，黑莲锁链突然出现裂痕。
陆离猛地将盘古幡刺入地面，开天图的力量化作金色涟漪扩散开来。
释空法师猛然睁开眼睛，眉心的卍字佛印恢复纯白，他双手结印，大喝一声：“佛渡众生，岂容天道操控！”
黑莲发出不甘的怒吼，周慕言的身影在金光中变得透明。
他惊恐地看着陆离：“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相信，真正的平衡不是毁灭与重生的轮回。”
陆离的瞳孔中燃烧着金色火焰，他抬手握住刺入胸口的盘古幡，缓缓拔出，“而是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中，走出第三条路。”
河神庙轰然倒塌，黑莲化作漫天血雨。
陆离在废墟中站起，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望向沈清欢和白绫，两人的眼中满是震撼与骄傲。
而远处，周慕言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吸入盘古幡的裂缝中。
“这不是结束。”
释空法师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天道不会善罢甘休。”
他抬手抛出一颗金色莲子，莲子化作光芒没入陆离眉心，“这是十二品金莲最后的力量，记住，真正的佛道，从来不是天道的工具。”
沈清欢走到陆离身边，她的破阵之眼重新亮起光芒：“我看到了，黑莲核心藏着的不是毁灭，而是……”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是一个婴儿的虚影，和周慕言崩解时出现的一模一样。”
白绫握紧往生镜的残片，镜中映出河神庙地底深处的青铜鼎。
鼎内的黑色莲子正在缓缓生长，莲子表面浮现出陆离的面容。
而在混沌深处，天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测试失败，启动 B 计划……”
陆离握紧盘古幡，幡面的开天图开始重新流转。
他知道，这场与天道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控的棋子。
血月的光芒透过废墟洒落，在他脚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竟与周慕言的残影渐渐重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