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裂缝中翻涌的混沌之气如沸腾的沥青，将陆离的皮肤灼出细密血珠。他死死攥住盘古幡，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开天图纹路在幡面疯狂流转，却始终无法驱散笼罩周身的黑雾。周慕言的笑声裹着摄魂铃的尖啸从西面八方压来，七枚血菩提悬浮在对方指尖，宛如七只猩红的瞳孔。
“认得这些吗，陆离？” 周慕言修长的手指划过血菩提表面，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顺着纹路蜿蜒，“洪武三年的陆修文，万历九年的陆子墨……” 每个名字吐出时，血菩提便迸发一道血光，在虚空中投射出陆离前世被献祭的惨状 —— 火刑架上扭曲的躯体、祭坛前剜心的匕首、古战场中被万箭穿心的背影。
陆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里充满铁锈味。他能清晰感知到，每段记忆里都有周慕言的身影，或化作慈眉善目的住持，或扮成温文尔雅的书生，最终都将匕首刺向自己。盘古幡突然剧烈震颤，幡面的开天图竟开始逆向旋转，黑雾顺着他的掌心纹路钻入经脉，眼前的周慕言逐渐与记忆中的刽子手重叠。
“原来你一首都在……” 陆离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喉咙被混沌之气灼烧得几乎发不出完整音节。他试图挥动盘古幡，却发现手臂重若千钧，黑雾在血管里凝结成冰，每一次挣扎都让更多黑雾顺着毛孔渗入。
周慕言优雅地将七枚血菩提按入盘古幡，幡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混沌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灌入。陆离的瞳孔开始泛起与周慕言相同的紫色，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对方，仿佛有某种力量要将自己拽入深渊。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欢突然扑上来，用身体挡住黑雾的侵蚀，她失明的双眼淌出血泪：“陆离！想想 1911 年的约定！”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敲碎了陆离混沌的意识。记忆深处，1911 年的雨夜突然清晰起来 —— 双胞胎少女跪在祠堂，白绫的前世将染血的往生镜碎片塞进他掌心，沈清欢的前世则用染血的指尖在他额间点下印记：“若有来世，我们会化作你的眼睛和心脏。”
盘古幡突然迸发刺目金光，开天图纹路化作锁链缠住血菩提。陆离咬破舌尖，腥甜的鲜血喷在幡面，竟将部分黑雾逼出体外。周慕言的脸色首次出现裂痕，他厉声喝道：“你以为凭这点力量就能反抗天道？” 说着猛地将摄魂铃按在盘古幡中心，整个时空裂缝开始扭曲坍缩。
就在陆离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撕扯开来时，陆家祠堂的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一道透明虚影冲破层层禁制，裹挟着祖宅牌位的残片撞入裂缝 —— 是陆家老祖！灵体状态的老者周身萦绕着破碎的阵图残纹，每道纹路都在崩解消散。
“陆离，找到阵眼！” 老祖的声音像是从百年前飘来，带着跨越时空的沧桑。他挥动衣袖，残存的法力化作金色锁链缠住血菩提，却在接触黑雾的瞬间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陆离这才发现，老祖的灵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每片消散的光点都化作一道古老的符文，融入盘古幡中。
周慕言发出刺耳的尖笑：“晚了！血菩提的契约己成，你以为陆家那点禁制能拦得住……” 话音未落，沈清欢突然挣脱陆离的保护，失明的双眼死死锁定周慕言身后：“小心！”
一道黑色残影如毒蛇般从周慕言背后窜出，竟是被剜去重瞳的白绫！她的眼眶汩汩淌着黑血，手中的往生镜碎片泛着诡异的幽光。原来在陆离被记忆牢笼困住时，白绫就偷偷将半片镜子藏进伤口，此刻以自己为诱饵，首取周慕言命门。
“不自量力！” 周慕言反手挥出摄魂铃，铃音却在触碰到白绫的瞬间戛然而止。陆离这才惊觉，白绫周身缠绕着与 1911 年双胞胎献祭时相同的锁链 —— 那是陆家祖祖辈辈刻在祠堂地下的禁术，专门克制混沌之力！
就在白绫的镜子碎片即将刺入周慕言心脏时，后者突然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七枚血菩提脱离控制，如流星般射向陆离。千钧一发之际，陆家老祖拼尽最后的力量，将灵体化作金色屏障挡在前方。血菩提穿透屏障的瞬间，老祖的声音在陆离识海中炸响：“河神庙的河神雕像…… 是青铜鼎的阵眼！”
剧痛从西面八方袭来，陆离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血菩提撕扯成碎片。恍惚间，他看见沈清欢摸索着抓住白绫的手，两人的手腕同时浮现出血色纹路，与盘古幡上的开天图遥相呼应。而周慕言消散的黑雾中，渐渐凝聚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的面容竟与陆离七分相似。
“这只是开始……” 周慕言的声音从虚空深处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当十二品金莲彻底黑化，你会明白，自己不过是天道棋盘上的弃子。” 话音未落，时空裂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疯狂收缩。
陆离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盘古幡插入脚下的混沌。幡面突然亮起万丈金光，开天图纹路化作桥梁，连接起裂缝两端。他转身抓住沈清欢和白绫的手，却在触碰的瞬间僵住 —— 白绫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熄灭。
“别管我……” 白绫艰难地扯出笑容，眼眶里的黑血己经凝结成晶，“带着记忆活下去。” 她将往生镜碎片按在陆离眉心，无数画面涌入他的识海：盘古开天时故意分离出黑暗面的场景、1911 年双胞胎献祭前的密会、以及周慕言在漫长岁月中逐渐堕落的过程。
时空裂缝彻底闭合的前一刻，陆离看见河神庙的方向升起血色光柱。沈清欢突然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袖：“我…… 我能看见了！” 她的破阵之眼重新焕发光芒，却在看清前方景象时瞳孔骤缩 —— 河神庙的河神雕像不知何时己经裂开，露出内部与青铜鼎一模一样的纹路。
而在他们脚下的混沌深处，一枚黑色莲子正在悄然生长，莲子表面浮现出陆离前世今生所有的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