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洞书院深处,竹林掩映之下,一座古朴厚重的二层楼阁静静矗立。楼阁以巨大的青石为基,黑沉沉的木料构筑,檐角飞翘,悬挂着几枚造型奇特的青铜风铃,在穿林而过的风中却寂然无声。门楣上悬着一方黑底金字的匾额——“天禄阁”。这里便是书院存放最珍贵典籍、秘不示人的禁地。
阁楼西周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稀少。空气里弥漫着陈年书卷和防虫药草混合的沉郁气味,还有一种无形的、令人心神沉凝的肃穆感。墨云灼伏在离阁楼不远的一丛茂密凤尾竹后,眉心那点青芒印记微微发烫,清晰地感应到前方楼阁内散发出的、浩瀚如海又古老苍茫的“文气”波动,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她眉心灵魄印记同源的…瓷魄气息?就在阁内!
守卫比想象中更严密。阁楼唯一的入口处,两名身着灰色短打、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如电的中年护院如同门神般伫立,气息沉稳绵长,显然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更麻烦的是,墨云灼能感觉到,整座阁楼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类似阵法结界的微弱力量笼罩着,贸然闯入,必定触发警报。
硬闯不行。她的目光落在阁楼侧面二楼一扇微微开启、用于通风的雕花木窗上。窗棂很高,距离地面至少三丈,常人难以企及。但…她摸了摸袖袋里藏着的一小捆特制的、浸染了釉料因而异常坚韧的“火浣绳”和精钢飞爪。这是她为了这次行动,偷偷从墨家窑库房里“借”出来的。
就在她凝神观察,寻找最佳攀爬角度和时机时,身后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踩断枯枝的声响!
墨云灼瞬间寒毛倒竖!猛地回头!
竹影摇曳,光影斑驳。一道修长挺拔的素白身影,如同月下凝结的寒霜,悄无声息地立于数步之外。玄烬!他不知何时到来,又看了多久!墨蓝色的眼瞳在竹林的阴影下显得更加幽邃莫测,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了然?仿佛她所有的小动作、小心思,都早己落在他眼中。
墨云灼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随即疯狂擂动起来,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怎么在这里?是来阻止她?还是…来看她笑话?
“你…”她喉头发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竹竿。
玄烬并未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淡的、近乎透明的灵力微光。
墨云灼瞳孔骤缩,以为他要出手擒拿或驱逐自己,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袖中的手己经扣住了几枚淬了麻药的细针!那是她最后的防身手段!
然而,玄烬指尖那缕微光并未射向她,而是极其轻巧地、如同柳絮般飘向天禄阁入口处那两名警惕的护院。微光触及护院身体的刹那,两人魁梧的身躯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呆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缓慢。
定身术?不,更像是短暂的“凝滞”!
“半炷香。”玄烬清冷的声音如同碎玉,清晰地传入墨云灼耳中。他放下手,目光依旧看着她,墨蓝色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拿到你要的东西。若惊动守卫或触动阁内禁制,”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后果自负。”说完,他素白的身影如同融入竹影的雾气,无声无息地向后退去,转瞬消失在苍翠的竹林深处,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雪瓷冷香。
墨云灼呆立在原地,心跳如雷。他…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帮她暂时制住了守卫?为什么?是笃定她找不到?还是…那慧明禅师和玉壶夫人所说的“变机”,连他也无法完全忽视?
时间紧迫!半炷香转瞬即逝!墨云灼来不及细想,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她迅速从袖中掏出飞爪火浣绳,看准角度,手腕猛地发力一甩!
嗖!精钢飞爪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地勾住了二楼那扇开启的雕花木窗窗棂!
墨云灼拉了拉绳子,确认牢固后,足尖在粗壮的竹竿上借力一点,身轻如燕,攀着绳索,几个利落的起落,便悄无声息地翻入了那扇高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