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夫人娇媚的话语,如同投入粘稠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在这充满邪恶与绝望气息的落星墩上,激起一圈诡异的涟漪。
玄烬周身冰冷的杀意并未因她的出现而有丝毫减弱,深墨蓝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倒映着眼前这朵艳丽剧毒的“曼陀罗”。他指尖那点凝聚的净化青芒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实,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玉壶夫人。”玄烬的声音比这湖风更冷,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此处非你赏玩之地。速离。”
“哎哟,仙君大人这话可真是伤人心呢。”玉壶夫人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仿佛没听出话里的驱逐之意。她扭动腰肢,又向前走了两步,玫红色的鲛绡裙摆拂过焦黑的碎石,沾染上污秽,她却浑不在意。“奴家可不是来赏玩的。这星子县好歹也在九江地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水脉被污,生灵涂炭,连带着奴家‘玉壶春’在星子的分号都遭了殃,损失惨重呢。”她说着,桃花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怨,仿佛真的只是个心疼生意的老板娘。
她目光再次扫过岛屿中心那邪恶的坑洞和蔓延的暗红纹路,柳眉微蹙,语气也正经了几分:“奴家消息虽慢,但也知道些皮毛。落星墩守墩的哑伯…昨夜连同他养的那条老黄狗,一起不见了。今早这坑就出现了,还冒出了这些腌臜东西。”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纤指,厌恶地指了指那些搏动着的暗红纹路和粘稠的湖水。“这手法,这怨煞之气…啧啧,像是前朝那些见不得光的‘血炼’邪术。仙君大人见多识广,不知奴家猜得可对?”她看似询问,眼神却带着笃定,紧紧盯着玄烬。
“血炼邪术?”云舟甲板上,墨云灼听到这个词,心头猛地一沉。她虽不知具体,但光听名字就充满了血腥与邪恶!哑伯…那个沉默寡言,常年守着这孤岛石亭的老人…她小时候随祖父来星子采购瓷土时还见过几次,他总会默默塞给她和采薇几块烤得香喷喷的湖鱼干…如今竟也…
一股悲愤和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玄烬的瞳孔在听到“血炼”二字时,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盯着玉壶夫人,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风情万种的表象,看清其下隐藏的真实意图。“你究竟知道多少?”
“哎呀,仙君大人可别这么凶巴巴地看着奴家,吓死个人了。”玉壶夫人夸张地拍了拍高耸的胸脯,作出一副受惊的小女儿态,随即又展颜一笑,风情万种,“奴家就是个开茶馆卖瓷器的生意人,能知道多少?不过是些道听途说,加上鼻子还算灵光,闻到了些…不寻常的‘腥味儿’罢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翻腾的墨浪和死鱼。
她话锋一转,玉指轻轻着手中那柄莹白的玉壶,目光变得幽深:“不过嘛…奴家倒是知道,这落星墩的水脉节点,与鄱阳湖深处另一处更古老的所在息息相关。那边若是被惊动了…啧啧,这九江三水之地,怕是真的要变成一片泽国死域了。”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酷,目光却紧紧锁住玄烬的反应。
玄烬的脸色更加阴沉。玉壶夫人话中透露的信息,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殷无赦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落星墩!撼动此处只是开始,是为了污染水脉,削弱整个九江龙脉的防御,最终目标,必然是那被镇压在鄱阳湖深处的上古孽龙!
“你想如何?”玄烬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意。他清楚,这女人绝非善类,此时现身,必有目的。
“仙君大人爽快!”玉壶夫人娇笑一声,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奴家所求简单。第一,这星子县遭了灾,民生凋敝,奴家的生意也难做。仙君大人神通广大,若能尽快平息此祸,还我九江一个朗朗乾坤,那便是对奴家最大的恩惠了。”她顿了顿,眼波流转,看向云舟上的墨云灼,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第二嘛…奴家对墨家这位身负‘青凰’血脉的小凤凰,可是好奇得紧呢。仙君大人若得空,不妨带她来我‘玉壶春’坐坐?奴家新得了一批上好的庐山云雾,正愁找不到懂行的知音人一同品鉴呢。”她的话语看似邀请,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深意,目光在墨云灼颈后流连,仿佛能穿透发丝,看到那枚灼热的龙纹胎记。
青凰血脉?墨云灼心头剧震!这是她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血脉的称谓!祖父讳莫如深的秘密,这玉壶夫人竟然知晓?而且听她的语气…
玄烬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锐利,一股凛冽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向玉壶夫人!“你找死!”
玉壶夫人却仿佛浑然不觉那刺骨的杀意,依旧巧笑倩兮,甚至还挑衅般地晃了晃手中的玉壶:“仙君大人息怒。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奴家只是提个小小的建议。毕竟…”她目光扫过玄烬胸口明灭不定的青瓷盏虚影和嘴角未干的血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您现在这副样子,怕是连这小小的魔隙都难以封住,更遑论去应对湖底那位真正的‘大人物’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