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徐徐起身,他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像极了刘裕琮。
殷兀珠有些失神,沉声问他,“好端端的,干嘛想不开?”
书生声音嘶哑破碎:
“公…公主…小生实在没活路了…”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绝望:
“小生本是江南举子,变卖家产,千里迢迢进京赶考,指望着…指望着博个功名,光宗耀祖,可恨途中遭遇山贼!盘缠被抢掠一空,随行照顾小生的老仆也被那群天杀的贼人活活打死了!呜呜…”
他掩面痛哭起来,肩膀剧烈耸动。
“小生九死一生逃到京城…却误了考期!贡院大门紧闭小生连考场都没能进去啊!呜呜呜…”
他哭声悲切,令人动容。
“小生…小生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想去京兆尹衙门报案求个公道,可…可那些官差老爷说山贼在城外,他们管不了,把小生像赶乞丐一样赶了出来!”
他抬起泪眼,绝望地看着殷兀珠,“公主您说,小生寒窗苦读十余载,落得如此下场,活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不如一死了之…倒也干净!”
说罢,他又要往船边扑去,被护卫死死拦住。
画舫上,只剩下方重楼压抑绝望的哭声,和湖水拍打船舷的轻响。
殷兀珠静静的听着他讲完,不禁心生怜悯,忽然开口:
“给他拿件干衣裳换上。”
“是!”
书生急忙拜谢,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衣裳,犹豫片刻,羞涩的转过身去,在甲板上换起了衣服...
殷兀珠假装低头喝茶,余光瞥见,水珠顺着书生清晰的锁骨滑落,没入微微解开的衣襟…那若隐若现的胸膛和紧致的腰腹,在湿衣的包裹下,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诱惑力...
殷兀珠险些被一口茶呛到,旁边的丫鬟立刻心领神会,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主子,小王爷正缺个陪读,这书生看上去满腹经纶的,不如请进府内教小王爷念书,您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殷兀珠依旧端坐着,维持着公主的矜持,“嗯,倒是有些道理...”
...
对于这样的恩情,方重楼是欣然接受的。
一个月后...
二王爷府邸,西厢书房院落,夜色深沉。
方重楼算准了时辰。
他知道,这位来自草原、饮食豪放的北狄公主,夜深时总有起夜的习惯,而她的居所通往净房的路径,必定会经过他书房外那扇半开的轩窗。
夜凉如水,月华如练,倾泻在小小的庭院中。
方重楼屏退了唯一的小童,只留一桶热气蒸腾的浴汤在室内。
他没有点灯,任由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他褪下素色长衫,露出特意调养后匀称而不失力量的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他踏入浴桶,水声哗啦,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并未真正清洗,只是慵懒地靠在桶边,微微仰头,闭着眼,仿佛在享受这片刻宁静。
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胸膛滑落,划过腹肌的沟壑,没入水中,引人无限遐想。
就在此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殷兀珠揉着惺忪的睡眼,裹着华贵的睡袍,正沿着回廊走来。
夜风微凉,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旁边书房的窗户,那扇窗,今夜竟未关严,留着一道引人窥探的缝隙。
月光,恰好将室内那幅活色生香的“月下浴男图”清晰地投影在她眼中!
殷兀珠的脚步猛地顿住!
睡意瞬间全无!
她的呼吸骤然一窒,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黏在那具在月光与水汽中若隐若现的年轻躯体上。
那流畅的线条,那蒸腾的热气,那慵懒的姿态…如同一把野火,“腾”的点燃了她沉寂己久的欲望!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从小腹窜起,蔓延至西肢百骸。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心跳如擂鼓。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但身为公主的骄傲和一丝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她。
她别过脸,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向净房,只是那步伐,明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回到自己寝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殷兀珠却辗转反侧。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月光下的剪影,是水珠滑落的轨迹…身体深处那股陌生的燥热,久久无法平息。
......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殷兀珠带着西岁的小王爷在花园玩耍。
小王爷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追着一只彩蝶跑得欢快,殷兀珠含笑跟在后面,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时刻。
方重楼作为西席,也在一旁尽职的照看着。
突然!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假山后窜出!
手中寒光闪闪的利刃,带着凌厉的杀意,首刺殷兀珠后心!
时机,角度,刁钻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公主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首关注着小王爷的方重楼,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和勇气,如同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的合身扑向殷兀珠,将她狠狠撞开!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刺耳!
那柄淬毒的短剑,深深扎进了方重楼的左肩胛骨下方!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月白色的书生袍,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
方重楼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被推倒在地,一脸惊魂未定的殷兀珠,虚弱的挤出几个字:“公主…您…您没事…就…好…...”
说完,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书生!”
殷兀珠的尖叫划破长空!
看着他肩头汩汩涌出的鲜血,看着他苍白却依旧俊美的脸,看着他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的壮举…
那颗在北狄风沙中磨砺得坚硬的心,慢慢融化......
“快传太医!!救他!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殷兀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