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一间绝对隐秘的偏殿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同样凝重的脸。
一张是属于九五之尊的皇帝刘恒,另一张则属于本该“薨逝”的九千岁宁青山。
宁闯及时将宁言昭被构陷下天牢,即将处死的消息送入千岁府地下密室时,宁青山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苦心布下假死之局,蛰伏暗处只为替皇帝扫清障碍,却不料最珍视的宝贝竟被那昏聩的家伙推入死地!
盛大的“葬礼”?
追封的荣耀?
在昭昭的性命面前,狗屁不如!
老头子再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什么暴露的风险!
他用最快的速度易容改装,凭借着对皇宫密道数十年的了如指掌,如同鬼魅般潜入了皇帝刘恒此刻所在的隐秘偏殿。
“陛下!”
宁青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再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只是一个即将痛失爱孙的可怜爷爷。
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破碎,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老奴…老奴求您!求您开恩!放了昭昭吧!她是老奴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啊!陛下!求您看在老奴…看在老奴伺候您几十年的份上…饶她一命!老奴愿替她去死!陛下!”
他匍匐在地,身体因极致的悲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皇帝刘恒坐在御案后,看着地上那个卑微乞求的老者,早己泪流满面:
“义父,我当然知道那丫头是您唯一的骨血,可...裕珩也是我的孩子啊!您忘了吗?他幼时有多可爱?您忘了吗?他还叫过您祖父啊...前几天那孩子还活蹦乱跳的,可是一转眼我就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心痛,朕呢,朕就不痛吗?“
宁青山猛的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卑微的乞求瞬间被滔天的怒火烧得干干净净!
那佝偻的脊背骤然挺首,属于大奸臣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
他死死盯着皇帝,眼神如同噬人的猛兽,声音带着刻骨的失望:
“刘恒!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这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偏殿!
皇帝刘恒被吼得浑身一哆嗦,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的老者。
宁青山一步上前,指着皇帝的鼻子痛骂:
“那北狄小娘们儿一句话你就当真了!你长的是猪脑子吗?!昭昭虽然顽劣,但绝不会杀刘裕珩,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他越说越怒,胸膛剧烈起伏:
“是老子当年在冷宫后巷的泔水桶里,把你这个饿得只剩一口气的小崽子扒拉出来!为了省下半块馊饼子让你活命,自己差点饿昏在雪地里的!替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杀了多少想弄死你的人,不是老子,你他妈哪有机会繁衍子嗣?”
宁青山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现在你翅膀硬了!了不起了?!就听信一个外族女人的挑唆,要把我的命根子…”
他哽咽了一声,“…要把昭昭送上断头台!刘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养你这么大,还不如养条狗!”
“噗——!”
急怒攻心之下,宁青山再也支撑不住,猛的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
“义父!”
皇帝刘恒被这口鲜血和宁青山字字泣血的控诉彻底震懵了!
“养你这么大…还不如养条狗…”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了皇帝内心最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那些被他渐渐遗忘,深埋心底的记忆瞬间汹涌而出!
冷宫刺骨的寒风,馊臭发霉的食物,其他皇子太监肆意的欺凌殴打…还有那一次次濒临饿死冻死的绝望…
是谁?
是眼前这个被他快要活活气死的老人,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身前!
是宁青山省下自己最后一口吃的塞进他嘴里!
是宁青山冒着被杖毙的风险,偷偷把他这个“灾星”养大!
那些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光和暖,都来自于这个此刻在他面前,被逼的绝望轻生的老人!
他都做了些什么?
因为一个异国公主的一面之词,他就要杀掉宁青山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杀掉那个宁青山捧在手心的宝贝...
巨大的愧疚,羞耻和迟来的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皇帝!
他看着宁青山嘴角刺目的鲜血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老人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失望和悲痛,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雪地里快要冻僵的自己…
“义父...对不起...”
他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来,脚步踉跄地绕过御案,在宁青山惊愕的目光中...
“噗通!”
这位乾朝的九五之尊,竟然双膝一软,首挺挺地跪倒在了宁青山面前!
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是一个犯错跪在老父亲面前的孩子...
“我错了…我错了!干爹…是阿恒错了!阿恒糊涂!” 他抛弃了帝王的自称,用回了儿时在宁青山庇护下的名字和称呼,哭得撕心裂肺。
宁青山颤抖的抱起他的头,“陛下,对不起,请...饶恕老奴方才的大逆不道...”
“义父,您骂得对...”
皇帝徐徐起身,冲着门外一声怒喝:
“来人!传朕旨意!立刻!马上去天牢释放安阳郡主宁言昭!把她毫发无伤地送回千岁府!谁敢怠慢!朕...诛他九族!”
“是!”
...
天牢最底层。
宁言昭蜷缩在冰冷的稻草上,浑身是鞭挞和烙铁留下的狰狞伤口。
几个当值的狱卒灌饱了劣酒,摇摇晃晃地巡逻至此。
昏黄的油灯光下,宁言昭即使狼狈至此,那苍白脆弱中残存的美貌,依旧像磁石般吸引了他们浑浊的目光。
“头儿…瞧瞧这娘们儿…”
一个獐头鼠目的狱卒舔着干裂的嘴唇,眼中射出淫邪的光,“这可是千岁府的大小姐,京城第一美人儿啊…以前咱们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为首的狱卒头子,满脸横肉,借着酒劲,胆子也壮了起来。
他蹲下身,粗糙油腻的手指猛地捏住宁言昭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毫无血色的脸。
“嘿嘿…什么大小姐,现在就是条落水狗!进了这阎王殿,就是咱们哥几个说了算!”
他喷着酒气的嘴凑近,恶臭熏得宁言昭一阵反胃,“反正也是个快死的人了…临死前让爷们儿快活快活…也算你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就是!头儿先来!”
其他几个狱卒哄笑着围了上来,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
宁言昭想挣扎,但剧痛和虚弱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刚逃出殷兀珠的毒手,又要遭受这等屈辱?!
几双肮脏的手迫不及待的伸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