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气氛肃杀。
宁青山“薨逝”己有一段时日，千岁府由宁言昭掌舵，虽有刘裕琮竭力扶持，但在老谋深算的丞相苏文渊眼中，这正是彻底拔除宁氏势力、掌控朝堂的绝佳时机！
苏文渊手持玉笏，一步踏出班列，姿态沉稳：
“陛下！老臣有本启奏！事关国体，关乎社稷清誉，臣…不得不言！虽九千岁己故，然其生前所为，实乃我乾朝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巨蠹！其罪罄竹难书，遗毒深远，若不彻查，何以正朝纲？何以安天下民心？！”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袖中抽出一份早己备好的厚厚奏章：
“臣！历数月明察暗访，呕心沥血，终查得宁青山生前十八条铁证！条条指向其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侵吞国库，鱼肉百姓！其数额之巨，触目惊心！其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此为罪证详录，请陛下御览！”
他双手高举奏章，如同举着一柄淬毒的利剑，首指千岁府！
立刻，苏文渊一党的朝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出列，齐声高呼：
“臣等附议！”
“丞相所言句句属实！九千岁罪大恶极！”
“恳请陛下下旨，彻查千岁府，抄没其非法所得，以儆效尤！”
“宁氏余孽，亦当严惩，不可姑息！”
一时间，“查抄千岁府”，“严惩宁氏”的呼声甚嚣尘上，几乎要将殿顶掀翻！
皇帝刘恒高坐龙椅，面沉似水。
他并未立刻表态，只是示意内侍接过苏文渊的奏章。
“臣！有异议！”
一个清朗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喧嚣！
只见刘裕琮大步跨出班列，目光锐利如电。
“父皇！丞相所列十八条所谓‘铁证’，不过是些捕风捉影、断章取义、甚至刻意栽赃构陷之词！九千岁生前为父皇鞠躬尽瘁，功过是非，自有史笔公论！岂容宵小之辈在其身后肆意污蔑？！”
刘裕琮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苏文渊冷笑一声，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充满不屑：
“三殿下！此言差矣！老夫所呈，皆是实据！殿下如此维护宁氏，莫非是感念其孙女为殿下正妃之情？此乃国事，岂容私情混淆视听？！”
刘裕琮毫不退让，他环视一周咄咄逼人的群臣，最后目光死死锁定苏文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私情？丞相大人，您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快！不过，说到混淆视听，祸乱国事…”
他话音一顿：“真正祸国殃民，通敌卖国，致使我北疆数十万将士枉死沙场，令北疆战事拖延十数年，徒耗国力，生灵涂炭的巨奸大恶——”
刘裕琮猛地抬手指向苏文渊：
“正是你！丞相苏文渊！”
轰！
整个金銮殿如同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通敌？！”
“丞相？！”
“这…这怎么可能？！”
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射向苏文渊，连皇帝敲击扶手的手指都骤然停住！
苏文渊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惊怒和慌乱，但他毕竟是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狐狸，瞬间便恢复了镇定：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三殿下！你为了包庇宁氏余孽，竟敢在金銮殿上，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如此构陷当朝宰相？！你…你居心何在？！证据呢？！”
他须发皆张，厉声质问：“你指证老夫通敌卖国，证据何在？！若无实据，便是欺君罔上，诽谤重臣，其罪当诛！”
他这一反问，瞬间将压力推了回去。
是啊，如此惊天指控，没有铁证，便是自寻死路！
群臣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聚焦到刘裕琮身上。
刘裕琮心头一沉。
证据？
他哪有证据。
那关键的证人，丞相府的大管家胡庸己经被他掐断了脖子。
只能梗着脖子：“证据？苏文渊，你与北狄王庭秘密联络的信使是谁？你通过‘鸿运商行’洗白并输送了多少军资给北狄？你安插在北疆军中的几个蛀虫又是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本王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
“原来，还没查出来是吧？”
苏文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三殿下，空口白牙，谁不会说？你今日拿不出证据，便是血口喷人！陛下！”
他猛地转向御座，声音悲怆，“老臣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如今竟遭皇子如此构陷，老臣…老臣恳请陛下，严惩诽谤之人，还老臣一个清白！否则，老臣…唯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说着，竟作势要撞向殿柱！被旁边几个大臣死死拉住。
“够了！”
御座之上，皇帝刘恒终于出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
“金銮殿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一个指控当朝宰相通敌，一个指责皇子构陷！朕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朝廷法度？！”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针锋相对的两人，最后落在刘裕琮身上，“混账！无凭无据，妄议重臣，你可知罪？！退下！”
“父皇！” 刘裕琮还想争辩。
“退下！” 皇帝的声音更加严厉。
刘裕琮紧咬牙关，在皇帝冰冷的目光和群臣的窃窃私语中，不甘的退了回去。
他不知道的是，皇帝其实早就从宁青山那里知晓了苏文渊通敌的蛛丝马迹，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揪出更大的幕后黑手和证据链，此刻只能强行按下！
“丞相的奏章，朕会详阅！至于三皇子所言…” 皇帝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文渊：
“无凭无据，朕自当不信！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丞相也无需以死相胁！此事，到此为止！退朝！”
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威严，匆匆结束了这场几乎失控的朝会。
...
散朝后，宫门外僻静处。
刘裕琮刚走出宫门，正准备登上马车，一个身影便不疾不徐的踱了过来，正是丞相苏文渊。
“三殿下，留步。”
刘裕琮脚步一顿，转身冷冷的看着他：“丞相有何指教？”
苏文渊走近几步，脸上挂着长辈般的笑：
“殿下…真是个痴情种啊！为了一个女子...这份深情，啧啧，真是感天动地。”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
“不过，殿下啊，老夫在朝堂沉浮数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人的骨头硬，什么人的骨头脆，老夫看得清清楚楚，殿下年轻气盛，老夫可以理解，但…情爱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命活。”
苏文渊凑得更近：
“千岁府…如今就是个火山口，宁言昭那个丫头，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殿下您…是聪明人，何必趟这趟浑水？何必为了一个注定要倾覆的府邸，搭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呢？”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刘裕琮瞬间绷紧的脸，继续慢悠悠说道：
“老夫劝你趁早和千岁府，和宁言昭，划清界限！离得越远越好！否则…”
拍了拍刘裕琮的肩膀，“殿下，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刘裕琮铁青的脸色，转身欲走。
忽然回头，“还有，请转告那丫头，别以为区区几个刺客就能逆风翻盘...”
说完，他施施然登上轿辇，扬长而去。
刘裕琮站在原地，紧握的双拳，指甲陷入掌心。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