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西年霜降前夜,渤海湾的上空阴云密布,咸涩的东北风如一头咆哮的野兽,席卷着大地。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老天爷洒下的白色纸钱,为这寒冷的世界增添了几分凄凉。
辰州驿站,这座坐落在寒风中的古老建筑,此刻显得格外寂静。驿站的柴房里,昏黄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照亮了一个忙碌的身影。张九龄,一位技艺精湛的皮影戏班主,正蹲在案台前,借着这微弱的月光,全神贯注地雕刻着最后一具影人。
他手中的刻刀,在驴皮上轻轻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时光的低语。刀锋在尉迟恭的面谱上勾出第三道鱼尾纹,这道纹路看似普通,却暗藏着辽东湾暗礁分布图。这是他多年来的心血,也是他守护的秘密。
“师父,镇海将军府的马车到了。”徒弟林三宝掀开草帘,一股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瞬间扑灭了油灯。柴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上,形成一片银白。
张九龄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影刀,刀柄上七道刻痕记录着东厂追杀的次数。每一道刻痕,都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回忆,每一次追杀,都让他更加坚定了守护皮影戏和海防秘密的决心。
他透过窗户,看见马车上镇海将军府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那昏黄的灯光,像极了那年滦州城隍庙前染血的引魂灯。那一夜,他的师父为了保护《五锋会》影箱,惨遭东厂毒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突然,未完工的影人从案台跌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尉迟恭的亮银枪刺破林三宝的指尖,一滴血珠顺着影签滑落,在驴皮上洇出诡异的纹路。张九龄瞳孔骤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是师父临终前说过的“血饲前兆”。
“快把《五锋会》影箱搬上马车!”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话音未落,驿站马厩传来战马嘶鸣,那声音尖锐而凄惨,仿佛是死亡的号角。
十八个影箱整齐地排列在柴房里,其中第七个影箱突然自动弹开,露出夹层里用鲸骨粉调制的青灰色颜料。这是当年在旅顺口与采珠人换来的秘料,遇血即显影。张九龄知道,一场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镇海将军亲兵统领赵铎踏雪而来,他身着铁甲,上面结着冰凌,宛如一座移动的冰山。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张班主,将军要看的可是全套《五锋会》。”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佩刀轻拍马车厢板,藏在《锁牧羊》影卷里的海防图发出细微摩擦声。
张九龄心中一紧,他知道,赵铎绝非善类。但他表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拱手道:“统领放心,全套《五锋会》早己准备妥当。”
赵铎冷笑一声,目光在影箱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那就好,莫要让将军久等。”
戏台搭在辰州卫校场时,北风正卷着盐粒抽打幕布。幕布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咆哮。张九龄站在戏台前,眉头紧锁,他发现西根台柱的方位暗合青龙七宿,这是当年师祖在永平府摆风水影阵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