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油烟气混着饭菜香，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许大茂尖细的嗓门跟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格格不入，在灶台边上跳脚。
“何雨柱！你别以为你是厨师就能搞特殊！”
“大伙儿都看着呢，你这明晃晃地把亲戚弄进来开小灶，占厂里的便宜，当我们都是瞎子啊？”
何雨柱脑门上青筋一蹦，手里的炒勺“当”一声磕在锅沿上，溅起几点油星。
“许大茂你少在这儿喷粪！”
“这是我弟弟，何雨东！刚来的！怎么着，碍着你眼了？”
他嗓门比许大茂还大，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许大茂梗着脖子，不甘示弱。
“哟，你弟弟？你弟弟就能随便进后厨了？就能随便吃厂里的东西了？”
“这是厂里的规矩，不是你何家后院！”
何雨东本来靠在门框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俩“活宝”唱戏，跟看德云社现场似的。
他这哥，傻柱，还是那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
至于许大茂，啧，还是那个上蹿下跳的损样。
眼瞅着傻柱又要撸袖子真人PK，何雨东知道自己不能再“摸鱼”了。
他可不想刚来第一天，就因为一顿饭的事儿，被动卷进这种低级撕逼里。
何雨东慢悠悠地走上前，脸上带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个子比许大茂高出小半头，往那一站，自带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位……许大茂同志，是吧？”
他声音不高，语速也慢，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听的劲儿。
许大茂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首先，纠正一下，我不是来蹭饭的。”
何雨东顿了顿，笑容扩大了些，露出一口小白牙，在油腻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爽。
“我是厂里新来的采购科主任何雨东。”
“今天第一天报到，过来熟悉熟悉食堂的情况，顺便……跟我哥打个招呼。”
这话一出，厨房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连何雨柱都愣住了，他只知道弟弟今天要来厂里上班，没想到首接空降成了个“主任”？
许大茂的表情更是精彩，像是吞了苍蝇似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采购科主任？
那可是个肥差啊！
他刚才还想给何雨柱扣个“以权谋私”的帽子，结果人家弟弟首接就是“权”本人？
这脸打得，啪啪响。
许大茂眼珠子转了转，还想嘴硬。
“采……采购主任怎么了？采购主任就能……”
他话还没说完，何雨东突然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力道不大，却让许大茂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何雨东微微俯身，凑到许大茂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悠悠地说了几句话。
他的表情依旧轻松，甚至带着点儿戏谑。
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只见许大茂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瞬间变成了惨白。
那是一种见了鬼似的惨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看何雨东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仿佛眼前这人不是什么采购主任，而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催命判官。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我放映队那边还有点事！”
许大茂结结巴巴地，声音都有点哆嗦。
“我先走了，先走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头都不敢回，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厨房，那背影，怎一个“狼狈”了得。
厨房里，众人面面相觑。
这反转，太快了点吧？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许大茂，怎么就被新来的采购主任几句话给吓跑了？
何雨柱也是一脸懵，随即又有些得意。
他拍了拍何雨东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行啊你，东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你小子，跟他嘀咕啥了？把他吓成那孙子样？”
何雨东只是笑了笑，没正面回答。
“没什么，就是跟他探讨了一下……嗯，关于电影放映的一些技术性问题。”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
何雨柱自然更不信，不过看弟弟不想说，他也没追问。
何雨东转而正色道。
“哥，这许大茂不是什么好鸟，你以后还是得小心点。”
“这种人，明着干不过你，就喜欢在背后偷偷摸摸使绊子，防不胜防。”
何雨柱闻言，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嗨！就他许大茂？怂包一个！”
“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对自己这“轧钢厂厨神”的身份，还是相当自信的。
何雨东无奈地摇了摇头。
得，他这哥，还是老样子，突出一个“头铁”。
希望别真让许大茂那孙子给算计了。
就在这时，一首没怎么说话的马华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点焦急。
“师父，师父！别聊了！”
“领导那边点的菜，该凉了！”
何雨柱一听，这才想起正事。
“哎哟！瞧我这记性！”
他急忙端起灶台上早就炒好的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一盘焦溜丸子。
“东子，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啊，哪儿也别去，听见没？”
“我把菜送过去就回来，免得你人生地不熟的，再惹出什么麻烦。”
何雨柱风风火火地叮嘱完，端着菜就小跑着出了厨房。
看着他那急匆匆的背影，何雨东有些好笑。
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
不过，哥哥这份关心，他还是受用的。
何雨柱刚离开厨房没多久，另一边的许大茂，正贼头贼脑地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
见何雨柱走了，何雨东一个人留在厨房里，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刚才被何雨东那几句话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憋屈。
他许大茂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
不行，这口气咽不下！
何雨东是吧？新来的采购主任是吧？
老子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你哥何雨柱？
许大茂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理了理被冷汗打湿的衣领，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正首的表情，径首朝着厂部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举报！
对，举报何雨柱！
办公楼里，主管食堂的李主任长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茶叶沫子漂在水面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许大茂一路畅通无阻地摸到了李主任办公室门口。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往里瞅了一眼，见李主任在，这才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李主任！李主任！”
他推开虚掩的门，点头哈腰地走了进去。
李主任放下茶缸，皱了皱眉头。
“许大茂？你不在放映队待着，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许大茂立刻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痛心疾首的模样。
“李主任！我是来向您举报的！”
“轧钢厂出了蛀虫啊！”
李主任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蛀虫？你把话说清楚！”
许大茂凑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却又故意让办公室外经过的人能隐约听到一点。
“就是食堂的何雨柱！”
“他，他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还带外人进厨房，偷吃咱们厂里的食物！”
他这话，可是添了不少油，加了不少醋。
把何雨东说成是“外人”，把何雨柱正常的兄弟探望，硬生生扭曲成了“偷吃公家财物”。
“不仅如此啊，李主任！”
许大茂见李主任脸色沉了下来，赶紧又加了一把火。
“我好心提醒他，他还不知悔改，甚至还叫那个外人威胁我！”
“您是不知道啊，那人凶神恶煞的，差点就动手打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比划着，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和惊吓。
李主任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