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东捻着那几条朴素至极的棉布裤腰带，指尖隔着布料细细。
入手的感觉，嗯，有点硌。
他眼神一凝，嘴角却不自觉地咧开一丝弧度，嘿，有门儿。
小心翼翼地，他将指甲探入裤腰带的缝合边缘，一点点，再一点点，生怕破坏了这“原装外壳”。
这动作，比他给领导打饭多盛两勺肉时还要专注几分。
里面，果然硬邦邦的。
不是石头，也不是木头疙瘩。
是一种冰凉的，带着些许沉甸感的金属特有的触感。
何雨东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加快了些许。
他眯起眼睛，凑近了看，布料的针脚还算细密，显然是当年缝制的时候就下了功夫的。
如果不是他有那么点“特殊”的经验，加上这裤腰带确实其貌不扬到了极点，谁能想到这里面会藏着东西。
他轻轻捏了捏，感受着里面金属物的轮廓。
圆的。
扁的。
还带着些不规则的边缘。
“老天爷，不会真是那玩意儿吧？”
何雨东在心里小小地嘀咕了一声。
这形状，这手感，十有八九是古钱币啊。
而且，看这藏匿的手法，绝不是普通的铜板那么简单。
起码也得是银元宝，不，银元宝太大了，这裤腰带可塞不下。
那就是……更值钱的小玩意儿？
金的？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现在这条件，可不兴大张旗鼓地拆开来看。
万一不是，那可就白瞎了一条“古董”裤腰带。
万一是，那更不能现在就露了底。
财不露白，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这话简首是真理中的战斗机。
何雨东决定，先按捺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这事儿，得找个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呸，是绝对安全的时候，再慢慢研究。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想当年，他在书州那会儿，就听说过这种事儿。
那些个地主老财，家道中落前，为了给子孙后代留条后路，也是什么招都想得出来。
金条藏墙缝里那是常规操作。
更绝的，是把金银珠宝融了，做成纽扣、发簪，甚至是混在墨锭里。
还有的，就是像这样，藏在最不起眼的日常用品里。
裤腰带、鞋底、棉袄的夹层……越是土得掉渣，越是没人注意。
谁会去翻一条油腻腻的旧裤腰带呢？
除非是……饿疯了想看看能不能嚼吧嚼吧垫垫肚子？
何雨东咧嘴一笑，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
这么看来，这个李文水，他家祖上，怕不是一般人啊。
能有这种压箱底的宝贝，还用这种隐蔽的手法保存下来。
这裤腰带，看着不起眼，土是土了点，但正因为它土，因为它普通，才能安然无恙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风暴”。
那些稍微显眼点儿的瓶瓶罐罐，字画摆件，估计早就被当成“西旧”给清缴了。
唯独这些融于日常的“破烂”，反而成了最后的保险。
想到这里，何雨东心里跟猫爪似的。
这李文水家里，肯定不止这几条裤腰带这么简单。
说不定，墙角旮旯里不起眼的破坛子，床底下积了灰的旧箱子，里面都藏着惊喜呢。
必须的，得尽快跟这位李文水同志搞好关系。
深入交流，重点挖掘！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
打草惊蛇，那可就亏大了。
得润物细无声，让他自己把宝贝都“请”出来。
何雨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将那几条沉甸甸的裤腰带重新用油纸小心翼翼地包好，外面又裹了一层自己的旧衣服。
然后，塞进了自己那个大帆布行李包的最深处，用几件换洗的衣物压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踏实了些。
这可是关乎他未来能不能顿顿吃肉，迎娶白富美……呃，想远了，想远了。
至少，能让他在这年代活得更滋润些。
他走出房间，李主任正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乘凉，手里摇着一把蒲扇。
“小何，怎么样，那几条裤腰带还行吧？”
李主任见他出来，笑呵呵地问道，眼神里带着点询问。
何雨东脸上露出一副憨厚中带着点满意的笑容。
“李主任，东西我看了，还不错，挺有……年代感的。”
他斟酌着用词，既不能说得太好，引人怀疑，也不能说得太差，断了后路。
“那就好，那就好。”
李主任点点头，似乎对这个评价还算满意。
“文水那个人，实诚，他家的东西，差不了。”
何雨东顺势说道。
“李主任，我想着，明天能不能再去李文水同志家一趟？”
“哦？”
李主任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还有什么事？”
何雨东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是这样的，我对这些老物件吧，挺感兴趣的。就想着，能不能跟李文水同志再多聊聊，学习学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我看他家好像还有些别的老东西，虽然可能不值钱，但看着都挺有意思的。”
这话半真半假。
有意思是真的，不值钱是假的。
李主任闻言，哈哈一笑。
“你这小同志，还挺好学的嘛。”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蒲扇摇得更欢了。
“行，没问题。”
李主任答应得很爽快。
“我明天正好也要去趟城南，顺路可以带你过去。”
何雨东心中一喜。
“那可太谢谢您了，李主任！”
李主任摆摆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说起来，文水这小子，别看他平时闷声不响的，在城里还真认识不少人。”
他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神秘感。
“有些人家里啊，以前也是大户，手里头，说不定还真有些压箱底的好东西。”
“要是他肯帮你引荐引荐，那你可就有门路了。”
何雨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去！
还有意外收获？
这李文水，不光自己家里可能有矿，还是个“人脉王”？
这简首是买一送一，不，是买一送全家桶的节奏啊！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那……那敢情好啊。”
“不过，这得看人家李文水同志愿不愿意帮忙了。”
李主任笑道。
“你小子机灵点，多跟他聊聊，乡里乡亲的，他能不帮忙？”
“再说了，真要有好东西，你也不是白拿人家的，对不对？”
何雨东连连点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懂规矩，懂规矩。”
他心里己经开始盘算着，明天见到李文水，要怎么“不经意”地套话，怎么表现出自己对“老物件”的浓厚兴趣与“专业”眼光了。
李主任看着何雨东那副若有所思又带着点小兴奋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年轻人，有眼力见，也有股子钻研劲儿，不错。
何雨东此刻的心情，简首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要舒爽。
明天的行程，突然就从“可能有点收获”升级到了“遍地是宝藏”的级别。
他仿佛己经看到，无数闪闪发光的宝贝，正在向他招手。
“嘿嘿。”
他忍不住傻笑了一声。
李主任看着他，摇了摇头，这小何，还是年轻啊，一点事儿就藏不住。
不过，年轻人嘛，有点冲劲儿是好事。
何雨东对李主任的腹诽一无所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的“寻宝之旅”。
这红星轧钢厂的食堂，来对了！
这李主任，处对了！
这李文水……必须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