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外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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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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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庭外执行
作者:
昨日秋风悲画扇
本章字数:
5076
更新时间:
2025-05-20

ZC市的清晨。

昨夜的雨水并未洗净天空,反而将更多的工业粉尘和生活油污搅拌在一起,糊满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路面积水倒映着扭曲的霓虹与惨白的天光,像一幅被拙劣画家反复涂抹的油画,绝望而肮脏。

萧然一夜未眠。

他站在那栋筒子楼对面的暗巷里,身影几乎与剥落的墙皮融为一体。

雨水顺着他深色夹克的衣领滑入,冰冷刺骨,但他毫不在意。

他预想过很多种结局。

警笛的呼啸,法医的勘查,或者,更安静的,只是邻里间压抑的议论,然后是殡仪馆的车辆。

他甚至在脑中预演过,新闻报道会如何轻描淡写地提及这起“冬季取暖不当引发的意外悲剧”。

然而,当第一缕肮脏的晨曦艰难地撕开云层,投射在筒子楼那扇紧闭的窗户上时,他看到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

先是几声急促的、带着惊慌的呼喊,打破了清晨的死寂。

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花棉袄的中年女人,是钱淑颜的邻居,萧然在之前的观察中见过她几次。

她从楼道里冲出来,脸上满是惊骇,对着空荡荡的巷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老钱家出事了!”

萧然的心,在那一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错愕。

很快,救护车的尖啸由远及近,粗暴地撕裂了老城区的宁静。

白色的车体在狭窄的巷口艰难地调转方向,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进了筒子楼。

萧然站在暗影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他看着钱淑颜被抬了出来。

她躺在担架上,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但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滴冰水,滴入滚沸的油锅,在他平静的表面下激起细密的炸裂。

他精心计算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变量,都经过了反复推演。

密闭的空间,充足的炭火,漫长的时间。

结果,本该是绝对的。

邻居女人在一旁语无伦次地跟警察描述着:“……我寻思着借点碱面儿……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推了推,门没锁死……一进去那味儿就呛人……她就躺床上,一动不动……”

“一氧化碳中毒,送去市二院抢救了。”一个警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萧然的耳朵。

萧然默然转身,离开了暗巷。

他那件深色夹克,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更显沉郁。

市二院。

消毒水的味道像一把迟钝的刮刀,刮着萧然的鼻粘膜。

他拄着竹杖,右腿的疼痛适时地加剧,为他出现在这里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复查。

他挂了骨科的号,然后“顺路”经过了重症监护室的走廊。

厚重的玻璃门隔绝了内外的声音,只能看到穿着绿色隔离衣的医护人员在里面忙碌穿梭,各种仪器屏幕闪烁着冰冷的数据。

他不需要进去,也不需要打探。

钱淑颜活着,这个事实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挑衅。

他的“作品”,第一次出现了瑕疵。

一个护士推着治疗车从他身边匆匆走过,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护士,今天早上送来那个煤气中毒的,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她家属?”

“不是,”萧然的表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以前一个单位的,听说了,过来看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这腿,也是老毛病了。”

护士的戒心稍减,叹了口气:“还在抢救,送来的时候都快不行了。幸亏邻居发现得早,再晚半小时,就真没救了。”

她摇摇头,推着车走了。

邻居。一个计划外的变量。

萧然慢慢踱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窗外是ZC市灰蒙蒙的天空,几只麻雀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跳动,发出单调的啁啾。

他那颗在法庭与罪案现场之间游走的心,此刻正被一种冰冷的、近乎于科学研究般的困惑所占据。

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窗户的密闭性?炭火的燃烧效率?还是……钱淑颜自身的生理耐受度?

他那双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此刻微微眯起,像是在解一道极其复杂的化学方程式。

傍晚,萧然回到了之前监视钱淑颜时常住的那家小旅馆。

旅馆位于筒子楼附近的一条背街,房间简陋,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烟和速食面的混合气味。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梳理这一切。

旅馆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柜台后打盹。见萧然进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续住?”

“嗯。”萧然将几张纸币放在柜台上。

“听说了吗?”老板接过钱,百无聊赖地找着零钱,“街坊那栋楼里,老钱家的女人,就是那个跳舞的,昨晚差点煤气中毒死了。啧啧,幸亏她那个邻居,不然啊,今儿一早,那屋里可就……”

老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听说啊,是早上邻居去敲门借东西,才发现不对劲。还有她家的亲戚也是缺德,人家刚出事就把小姑娘送回来了,人家妈现在还在抢救呢,真缺德性!”

萧然接过零钱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

琪琪。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

另一个变量。

一个他曾经计算在内,以为己经被暂时排除的变量,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介入了他的方程式。

他回到那个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的狭小房间。

窗外,暮色西合,将ZC市的轮廓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剪影。

萧然坐在床沿,从背包深处,摸出那个用油布包裹的扁平盒子。

打开,里面是几支细长的玻璃试管,一些贴着化学分子式标签的小瓶,还有那副薄如蝉翼的黑色橡胶手套。

他的手指在“氟乙酸甲酯”的标签上轻轻划过,然后又在“氰化物”上停顿了片刻。

失手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他的脑海。他习惯了精准,习惯了掌控。这一次的“意外”,让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是他的计算不够周密?还是命运的偶然性,真的强大到可以扭曲最严谨的计算?

他拉开房间里那张破旧书桌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他那本摊开的《九民纪要》和ZC市的详细地图,还留在北帝观的客房。

但他那颗在光明与黑暗边缘反复游走的心,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意识到,ZC市这潭浑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复杂。

钱淑颜还活着。

琪琪回来了。

他的“审判”,似乎遇到了第一个强劲的阻碍。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黏腻的,冰冷的,像这个城市无法摆脱的宿命。

萧然缓缓戴上那副黑色的橡胶手套,手套拉紧时发出细微的“吱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拿起一支空的玻璃试管,对着灯光,仔细地审视着。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沮丧,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与专注。

这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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