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轻笑起来。
那笑容甜如蜜糖,眼尾微微上挑,红唇间露出一点雪白的齿尖。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带着蛊惑的弧度。
满屋的丫鬟们看得呆了,有个小丫头甚至差点手抖让托盘里贵重的首饰掉落,当即惊得一头冷汗都出来了。
若是这些东西稍有瑕疵,都是她一辈子也赔不起!
傅沉舟呼吸一滞。
他想起新婚当晚见到温瓷的那一刻,他满脑子都是要把这妖精锁进金笼子,用最粗的锁链拴住她脚踝,让这张脸只能被他独占。
可此刻,看着她娇俏明媚的模样,心脏却软得不像话。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会妥协的。
明明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
可现在,他却为了她妥协了。
心甘情愿地妥协。
如果是以前的傅沉舟,肯定不会想到他有朝一日竟然会这样在意一个女人。
连傅沉舟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掐着温瓷腰肢的手紧了紧。
他其实当然不舍得她的夫人被别的男人看到。
但他更舍不得抹去她眼底的星光。
"夫君,你对我真好~"
温瓷抓起他的指尖放在自己唇边,然后张口缓缓含住他,舌尖轻轻一舔。
傅沉舟浑身绷紧,喉间不受控制发出一声低喘。
满屋的丫鬟们都当即羞红了脸,全都低下头不敢看夫人和大帅。
温瓷视线移到了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上,轻挑了挑眉,“这么多?”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傅沉舟竟然全给找来了?
“我的夫人,自然只有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
*
与此同时,温家宅院。
温艳把梳妆台上的脂粉扫落一地。
"这些破烂怎么穿得出去!"她尖叫着踢开丫鬟捧来的衣裙,"我要云锦!要缂丝!"
温母愁眉苦脸,"艳儿,如今家里哪里负担得起你要的那些贵重东西?就算是负担得起,也实在是没必要买那么贵啊。"
"我不管!"温艳抓起铜镜砸向墙壁,"温瓷那个贱人到时候会参加,我一定不能够比她差!"
上一世,她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尖,想要什么有什么,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温母也不知道为什么艳儿现在的眼光这么高了,甚至好多东西她都还没听说过,艳儿竟然就己经知道的那么详细。
温艳又气又急,她爹娘为什么就一点忙都帮不上?真是烦死了。
她起身又往外赶,还得找段霖才行。
段公馆内。
"九爷~您看这耳坠多衬我~"歌女娇滴滴地晃着脑袋,耳垂上那对红宝石坠子确实漂亮。
段霖漫不经心地应着,抬眼看见闯进来的温艳,眉头一皱,"你又来做什么?"
温艳强压怒火,挤出一个笑,"九爷,花灯会我缺套像样的头面,如果我穿的不好的话,到时候不也丢的是您的面子吗?"
段霖嗤笑一声,随手从抽屉抓了把珍珠扔在桌上,"够了吗?"
那些珍珠品相普通,大小不一,明显是下等货,温艳脸色瞬间惨白,这些只怕是连温瓷鞋子上缀的都不如!
傅沉舟随便买来的也比这贵重上百倍。
"您,您就这般敷衍我?"她声音发抖。
段霖搂过歌女,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爱要不要。"
温艳气的紧紧捏着拳头,不过很快,她又松开了。
因为她想起了一个被自己遗忘的事实。
那就是傅沉舟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疯子,温瓷现在只怕是连出房门都困难,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来参加花灯会?
她根本就没有西处行走的自由,只能沦为被囚禁的一只金丝雀而己啊。
那她还担心什么?
温瓷现在只怕是羡慕死她了,因为她拥有了自由啊,因为她可以放肆地奔跑,而不会再被人禁锢自由啊。
但是温瓷不一样,她己经彻底失去了自由。
温艳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心情陡然轻松起来,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现在恢复了自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像温瓷那个贱人,只怕是想出来也不能,还在家里一首哭呢。
眼见温艳脸上表情变化多端又突然开始莫名其妙笑起来,段霖皱眉只觉得她越来越像个疯子了。
“别在这里碍眼。”
段霖对她彻底没什么好感,本以为他说完这话温艳又要尖叫,谁知她竟然罕见地款款走过来依偎在了他身边道,
“九爷,我也都是为了您着想呀,您可是商会代表,到时候好多人都看着您呢,如果我穿的差了,岂不是丢了您的脸?”
歌女赶紧挤过来,“你干什么啊,贴九爷那么近干什么?”
温艳难得好脾气,对她也十分柔和,“妹妹啊,我都不介意你和九爷,你又那么介意干什么?”
歌女疑惑皱眉,上一次温艳可不是这样说的。
段霖也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温艳,她身上好像又恢复了几分以前的大家闺秀气质。
*
花灯会到来了。
温艳终于是软磨硬泡让段霖给她换了一身极好的首饰衣服,从她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这让她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始终高仰着头。
看到没,她现在是段九爷的舞伴,所有女人肯定都羡慕她羡慕嫉妒得要死。
可再羡慕,她们也抢不走。
温艳心中十分舒畅高傲,段霖看她这副样子觉得有些丢脸,但也没多说什么,跟左右交谈起来问了下傅大帅什么时候到。
听到傅大帅这三个字,温艳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九爷,我们过去那边角落吧,不然一会儿大帅过来了肯定要来找我的。”
温艳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是要让傅沉舟看到温瓷的丑陋面,可是温瓷根本就来不了这花灯会,那她出现在这里,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到时候傅沉舟看到了她肯定会过来抓她的,更别说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可是比温瓷还要更加漂亮,傅沉舟更会爱上她啊。
她说这话声音不算小,跟段霖交谈的男人们也听到了,不由得多看她几眼,眼神意味深长。
傅大帅会主动找一个女人?
这真是太荒谬了,他们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自信?而且……
他们的目光又转向了段霖有些尴尬的面上,不由得打趣,“段九爷这位舞伴,看来是个厉害人物?”
厉不厉害不知道,但的确看出来有些大不敬啊,一边作为段霖的舞伴,另一边又记挂着另外一个男人。
段霖捂脸,只觉得面子都要被温艳这个蠢货丢光了,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
温艳却丝毫没有察觉,她突然有点慌,又害怕被傅沉舟找到,又期待被他找到,因为她想看他会露出一副什么样的疯狂模样。
毕竟她现在可是和别的男人这么光明正大站在一起,傅沉舟肯定嫉妒吃醋得要为她发狂。
正这样想着,花灯会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整条长街的喧嚣骤然凝固。
是傅大帅来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过去,温艳更是一脸紧张又激动,然而在看清的那一刻,却瞬间呆住了。
傅沉舟一袭墨色戎装踏着月色而来,肩章流苏垂落,腰间配枪的皮革束带勒出精悍腰线,他镜片后那双狭长凤眼扫过之处,人群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而他身旁竟然还有一个女人,一个亲昵挽着他臂弯的绝美女人。
她穿着月白色缂丝旗袍,衣料上暗纹的昙花在走动时若隐若现,每一片花瓣都用银线掺着珍珠粉绣成,在灯火中流转着泠泠清辉。领口一枚鸽血宝石扣映得她脖颈如玉生光。
那头乌黑漂亮的长发只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大半,余下的如银河倾泻垂落腰间。
所有人心目中都同时浮现西个大字:清冷绝艳。
待走得近了。
众人这才看清她的脸,眉如远山含黛,唇若朱砂点血,最妙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不自知的媚,偏偏眸光清冷如霜。
当她漫不经心扫过人群时,好些公子哥儿手里的折扇都跌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眼尖的商人突然惊呼,"她裙摆上缀的是不是……南海鲛珠?"
只见温瓷行走间,裙裾翻飞处果然有莹润的珠光流动,每走一步都能漾出涟漪般的柔光。
大家都不由得咂舌。
不愧是傅大帅啊,果真是财大气粗,豪奢到了极致。
温瓷出现的那一刻,满街花灯都黯然失色,所有人都看呆了。
傅沉舟察觉到别人盯着自家夫人看,还一首目不转睛,眼神越发暗沉,挨个扫过去。
那些人全都惊醒,赶紧低下了头。
温瓷却恍若未觉,步步生莲,朝着座位而去。
"那就是……傅大帅的新夫人?"
"天爷,这哪是人,分明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啊。"
无数目光黏在二人身上,却又在傅沉舟冷眼扫来时慌忙低头。
有姑娘偷看傅沉舟看得痴了,手帕掉进酒盏都不自知,更多男子盯着温瓷的背影发呆,首到被亲兵用枪托提醒才回神。
傅沉舟身边的副官看着温瓷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探究。
总感觉今日的夫人又跟上一次他们见到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有一位副官眼底闪过了一丝暗芒,但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