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晒盐场在暮色中泛着霜白,咸涩的风掠过月昭垂落的发丝。她握着女童的手在盐垛上勾画星轨,细盐随指尖流转凝成青鸾,翅尖刚触及归墟方位便碎作流萤。女童腕间鮫鳞手串突然灼烫,盐粒遇热炸裂成幽蓝星火,映出昨夜潮汐显露的阵图残章。
"气走少阳,意贯少阴。"风祈单膝点地,龙鳞匕首在盐板刻出深浅沟壑。刀刃过处盐晶凝成青龙逆鳞纹,龙须末梢正指向祠堂飞檐悬挂的青铜铃。老渔夫衔着芦苇烟杆踱近,烟灰坠在星轨交汇处,竟燃起靛色冷焰:"这阵法...莫不是永夜海市里困住玄武的囚龙局?"
盐板陡然震颤如活物,风祈刻下的星纹渗出黑血。月昭广袖翻卷扫落盐粒,青鸾火照亮底下斑驳的玄武甲——三百年前的箭痕犹在,裂隙中嵌着枚莹润鮫珠。女童指尖触及珠面的刹那,幻象骤现:赤鳞倚着归墟之门擦拭蛇杖,杖头玉卵己化作九首魔蛟。
祠堂内裂帛声乍起,正在修缮的七弦琴无端自鸣。月昭踏盐而跃,见桐木琴身浮现龟裂纹,冰弦震颤奏出变徵之音。风祈反手掷出匕首钉入琴轸,龙吟刀鸣相激,震落梁上积年的香灰。
老渔夫扯下肩头渔网,坠着的玄武甲泛起血斑:"潮信要提前三刻。"女童突然夺过盐囊倾洒,细盐落地成链,恰是青铜棺上见过的困龙索。盐链尽头指向祠堂地窖,那里传来锁链挣动的闷响。
子时未至,海天己现三十六道水龙卷。赤鳞的玄骨舟破浪而来,船首魔蛟衔着的玉卵吞吐浊气。凌霄宫众人脚踏星盘紧随其后,老道手中白骨罗盘指针暴旋,首指地窖深处。
"这出戏该唱到'鱼死网破'了。"赤鳞屈指弹出九幽火,魔焰吞噬盐垛的瞬间,地底锁链尽碎。女童腕间鮫鳞炸作光盾,每一片都映着鮫人族泣血场景——青鸾火误坠珊瑚海,万千生灵化灰。
风祈颈侧龙鳞逆竖,残剑感应归墟气息长吟出鞘。月昭扯断发间鮫绡帛,涅槃火顺绸蔓延,在虚空写下上古禁咒。赤鳞嗤笑着捏碎玉卵,魔蛟九首齐张:"且看你们舍命护着的,究竟是怎样的腌臜!"
地窖轰然炸裂,青铜棺裹挟弱水破空而起。棺盖震飞处,星砂如瀑倾泻——每粒皆是献祭魂魄所化。女童突作非人尖啸,瞳孔浮现玄武图腾,盐板血纹聚成阵眼。
"她才是真正的锁钥!"月昭旋身揽住女童,涅槃火结成光茧。风祈剑指青铜棺,青龙圣魂苏醒的刹那,却被星砂中怨气染污。赤鳞蛇杖贯入地脉,渔村地基开始坍缩。
凌霄老道甩出人骨链:"交出圣魂,可保蝼蚁苟活!"琉璃盏中血海倒卷,腐蚀着棺面封印咒文。
月昭咬破舌尖绘出血符,青鸾虚影自鮫绡振翅。夺过龙鳞匕刺入心口,本命精元化作金焰焚天。赤鳞魔蛟在火中扭曲,蛇杖绽开蛛网裂痕。
风祈斩断骨链,残剑引动星砂中青龙残魄。虚空浮现的归墟阵图缺了最后一笔,女童挣脱怀抱跃入棺中:"把我葬进海眼!"
锁链尽碎时,归墟之门訇然中开。赤鳞大笑着没入魔瘴,青铜棺载着三人坠向深渊。时空乱流中,三百年前真相如走马灯浮现——西圣以苍生魂魄为墨,将天道裂痕绘作囚笼。
青光与浊气交织处,被封印的天魔睁开竖瞳。风祈残剑寸断,最后一片逆鳞嵌入月昭心房。青铜棺撞上命门刹那,他们听见六界崩摧的哀鸣,以及赤鳞消散前的呢喃:"原来你我皆是...祭品......"
盐晶般的星光吞没万物。废墟上,老渔夫拾起嵌着龙鳞的匕首,刃身映出归墟重归死寂的海面。女童的贝壳风铃在断壁间轻晃,无人知晓那曲未尽的《安魂调》,正是开启新时代的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