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准备后,大家一起来到了曹睿的西合院。
“曹老爷子,打扰了。”
黎阳拄着拐杖,在梁兆麟和顾南乔的搀扶下走进院子,方志宏则在前一步去打招呼,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曹睿身穿一件藏青色长衫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黎阳来了,好好好,大家都来了更好!”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从屋内跑出来,看到众人激动得小脸通红:
“黎阳老师好!你真的来了!”
“这是我孙女曹诗槐,京城音乐学院的学生,你的铁粉。”曹睿笑着介绍道。
“是啊黎阳老师,从你的《沧海一声笑》我就粉上了。能给我签个名吗?”曹诗槐拿出手机,“还能再合个影吗?”
黎阳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几分钟后,众人围坐在一张红木圆桌旁。
“上次那个《沧海一声笑》,我听了不下二十遍。”曹睿抚着胡须说道,“那种意境,那种气韵,现在的年轻人,能写出这样的曲子的不多了。”
“曹老过奖了。也特别感谢您当时围博为我发声!”黎阳谦虚地回道。
“义不容辞嘛。”
这时,曹诗槐端菜携酒过来。
“来来来,尝尝这坛太白,我存了二十年了。”曹睿招呼着众人,亲自给每人斟上一杯,除了方志宏和女士。
黎阳接过酒杯,轻轻闻了闻,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小抿一口,酒液入喉,先是一股清凉,随后才感到一股热流从喉咙蔓延开来。
“好酒!”黎阳由衷赞叹。
曹诗槐在一旁笑着解释:“这酒啊爷爷平时不会拿出来的,上次还说要留到我结婚那天呢。”
“哎呀,这不是遇到贵客了嘛!”曹睿摆摆手,又给黎阳添满。
饭菜陆续更换,众人推杯换盏间,曹睿和黎阳他们的话题从音乐逐渐深入到家国天下,又从历史聊到当下。
“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曹睿叹气,放下酒杯,“整天追求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真正能沉下心来钻研传统文化的少之又少。”
黎阳放下筷子:“曹老这话我不完全赞同。年轻人有自己的追求和表达方式,或许他们表现出来的形式与传统不同,但对美的追求和情感的表达是相通的。”
曹睿眉头一皱:“那你解释解释,为何现在的音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电音说唱?哪有我们那时候的歌曲有内涵?”
梁兆麟和陆也对视一眼,这话题有点敏感了。
黎阳却不慌不忙:“曹老,您可听说过'字字珠玑'这个成语?”
“自然知道。”
“每一颗珍珠都要经过时间的打磨才能发光。我们现在看到的传统文化,其实也是经过漫长岁月筛选下来的精华。”黎阳端起酒杯,“当年的《诗经》《楚辞》,在它们诞生的年代,或许也被前人视作离经叛道之作。”
曹睿眯起眼睛,盯着黎阳:“继续说。”
“文化需要传承,也需要创新。就像这杯酒,老坛新酿,才有独特韵味。”黎阳举杯示意,“我们要做的,不是简单地复制传统,而是让传统在新时代焕发生机。”
“当然,浮躁的口水歌经不起时代历练,只会火一时。”
曹睿沉默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好!说得好!黎小友,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能写出那样的歌了!”
他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来,我们干了这杯!”
黎阳也站起来,一饮而尽。
曹睿眯着眼睛放下酒杯,手搭着黎阳肩膀说道:
“小友,没见过胡旋舞吧?我给你表演一段。”
说罢,就自顾自的跳了起来。
黎阳一看也乐了,鼓着掌大声称好。
酒意上头,黎阳点着瘸脚也跟着跳了起来。
旁边的唐韵和顾南乔放下碗筷,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就录视频。
一会儿,曹睿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端起酒杯说道:
“小友来,跳的我口渴了,干了!”
曹诗槐拉住曹睿的胳膊劝道:“爷爷,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曹睿把酒杯换了只手说道:“今天是高兴!高兴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一边玩去,啊。”
说罢,闭着眼睛一口闷了。
黎阳见状,也扯着脖子干了:“曹老哥海量!佩服佩服!”
曹睿摇摇晃晃,指着黎阳笑道:
“黎小友,咱俩一见如故!以后我们就是异姓兄弟!你是弟我是兄!”
爷爷!”曹诗槐急忙拉住曹睿的袖子。
黎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哈哈,曹老哥,咱们可不能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哈哈哈!”曹睿大笑,“你小子!”
方志宏凑过来打圆场:“睿哥,您这是喝高了。黎阳年纪轻,哪配做您的兄弟啊。”
曹睿不悦道:“志宏啊,你一边儿去,这些年赚了些钱,眼里就不认我这个老大哥了?小友这样的人才,你们也舍得要雪藏他?多久都不来陪我喝喝酒了?”
方志宏哭笑不得,曹睿是真喝高了,连他不能喝酒都忘了。
“小友,懂不懂古琴?”
曹睿打了个酒嗝说道。
黎阳点点头:“略知一二。”
“诗槐,把我那把琴拿来。”
曹诗槐很快捧来一把看起来十分古朴的古琴,琴身漆黑发亮,木纹清晰可见。
“这儿是我年轻时在西南一个深山古寺中得到的宝贝,据说有三百多年历史。”曹睿轻抚琴身,“赏我们一曲儿?”
“行,那我献丑了。”说着,黎阳双手接过了琴。
唐韵暗暗捏了把汗。
黎阳会许多西洋乐器她知道,可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会弹古琴这回事。
指尖轻拂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思虑片刻后,十指翻飞,一曲《高山流水》从琴弦上流泻而出。
琴音时而如高山巍峨,时而似流水潺潺,意境深远。
“初听时或感平淡,但随着旋律展开,山石的厚重与水波的轻盈逐渐交织,形成静中有动的张力。琴声的颗粒感与绵长余韵,让人联想到水墨画中的干湿浓淡。”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此曲儿何名?”曹睿问道。
“《高山流水》”黎阳淡淡回答。
“高山流水觅知音!”
曹睿睁开眼睛,盯着黎阳看了半晌,拍案而起:“好!好曲!好琴!黎小友,你真乃某知音也!”
“如何?”曹睿转向众人,“天赋异禀!技法纯熟!意境高远!我曹睿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悟性的人!”
他走到黎阳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老友,这琴送你了。”
曹诗槐在旁边惊讶地看着爷爷,又看看黎阳,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琴,平时在家奉若珍宝,这会儿,竟然说送人就送人?
黎阳手握琴身,琴木温润。
这老头子,也不知道醒酒之后会不会后悔啊?